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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從頭到腳的壓抑

  許是葉楠與流螢睡的正香,對許七的變化毫不知情。

  林云根盤著腿,懨懨道:“楠兒起居,有流螢妹妹,我們不必操心。”

  “說的是。或許我們該換個大一點的馬車,最好能遮風避雨。”江一青話剛說出口,又覺得沒必要。

  馬車太大走起來也不方便,還是現在的好。林云根打了打哈欠,嗯嗯啊啊的應和。他倒無所謂,反正都是趕路的命,坐那里不都一樣。

  天漸漸黑了,前方的路跟著暗了。所能見到的,少得可憐。馬兒依舊馬不停蹄的往前,死命的往前跑。江一青握著馬鞭早已睡去,任由馬兒將他們往前拉。整個馬車里的人們亦是,他們習慣了朝起暮睡的日子。不等誰開口,睡意就自然翻涌而至。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像是要往地上鑿出個洞。路兩側的樹葉被雨打落,落了一地。馬車壓過去,在葉上印出兩道車轍印。忍過黑夜,終于迎來天晴。

  江一青看著臨到新寧的邊界,將馬車的韁繩一拉停在樹林中。他本想讓幾人醒來再走,畢竟新寧可不比其它。一盞茶的功夫過去,未有人醒來,他只好駕車進了新寧。

  太陽剛從地平線露出一個角,馬車已緩緩駛進新寧界內。沒來得及走遠就被守城的人攔了下,扯著嗓子對馬車吼道:“例行檢查,都下來。”說著用手敲打著馬車,聲響驚醒睡睡的幾人。

  葉楠扶著馬車,掀開車簾探出腦袋看著車外。她覺得手腕處冰涼的很,低頭細看才知許七又盤在她手腕處入睡。林云根隨江一青與守城人交涉,他扶著流螢與葉楠下了馬車。他們看著馬車被人拉走,幾個官兵在馬車里動翻西翻。

  江一青轉頭掃了眼搜查馬車的人,對著眼前的人道:“我們現下可離開嗎?”

  “自然不能。你們四個跟我過來,先做個記錄。用不了一個時辰,別急,我們新寧值得此番費功夫。”開口的人一臉的絡腮胡子,穿著鎧甲嗓子大的要命。他那雙炯炯的眼神,目送著四人進了不遠處的房間才轉移別處。

  房間不大,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桌上放著筆墨紙硯,茶壺。

  坐在桌前的人,不耐煩的用手敲著桌子道:“排好隊,挨個來。”

  林云根第一個坐了上去,接受玩命的問候。他幾乎是要把前程往事都翻一翻,全都說給眼前的小兵聽。紙換了一張又一張,等到林云根問完話過了大概一個時辰。

  葉楠頭一次遇上這種情況,雖有些被嚇到,但林云根給她很好的示范。問完葉楠話,已是晌午。換了班的兵,繼續審問流螢與江一青。葉楠靠著墻,摸著肚子暗自叫苦。她手腕處的許七,幻成廉價的手鏈。或許許七深知新寧的路數,不想多惹事端只能謹慎行事。

  一直挨到天黑,審問的人才被他們放離。回到馬車的葉楠是又累,又渴,又餓,她靠著馬車拿著干糧咬了兩口,又喝了水解解渴。

  “楠兒困了就睡會。”流螢拍著葉楠的肩,輕聲哄道。

  馬車搖搖晃晃的往前,車上的包袱被翻的亂七八糟。

  趕路的林云根長長的松了口氣,感嘆道:“每來回新寧,都覺得自己老到經不起折騰。”

  “你可要注意言行,別到時候被抓了去,還得連累我們。”江一青出了城門,不敢多做停留。生怕剛才那伙人雞蛋里挑骨頭,拉著他們再審一遍。

  林云根一聽,果然乖乖的閉上嘴。他知道江一青并非在說玩笑,而他也不是第一次來。

  馬車一連走了兩個縣才放慢步伐,隨便找了個客棧住下。林云根從小二哥口中知道房間號,拿著鑰匙帶著流螢與葉楠上了二樓。把所有雜事,統統交給江一青。他是不擅長也懶得應付,現下直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頭一次覺得趕路如此費神,讓他的腦神經都難過。

  江一青一推開客房的門就看到躺在榻上的林云根,他揉了揉肩坐在桌前。該交代的事,都交代給伙計。

  熱水與粥托小二哥送到隔壁,趕了數日的路,大家都有些吃不消。先休息兩日,養好精神最重要。至于其他的事,到時候再說吧。

  江一青伸著懶腰,起身躺在榻上。他緩緩閉上眼,等待著意識的流失。

  窗外的人聲低沉的可怕,活像是處于無人之地。連徐徐而來的風,都刻意放低了姿態。他們所處的安定鎮,真如起名:安定的如蔫了吧唧的花,隨時被風吹落。許七躺在客棧房梁上,懶懶的看著頭頂的天。

  新寧的壓抑感染了天都陰氣沉沉,太陽躲在烏云里死活不肯走出。他看的也很郁悶,想去太湖潭影的府邸里小住幾日。起碼哪里還有些人煙氣,哪像街道上的小販,高聲吆喝都不敢。

  高高在上的老天,都不敢這么對待萬物。不知新寧的領導者,何來的如此魄力。許七不愿再多看,免得心情也跟著壓抑。他翻了身,不管不顧的睡了過去。

  客棧吃飯的人們,輕聲細語的談論著生活的瑣事。門外稍有動靜,立刻戰戰兢兢陷入一片安靜。等到門外重新恢復平靜,他們才敢繼續說著剛才的話題。

  空氣中飄來著一股來自高位者派來監視的風,傾聽著各個角落里的人們聲音。若他們敢有任何舉動、聲音,它便要舉著高高的鞭子恐嚇、鞭打他們。

  一夜好夢的葉楠從夢中醒來,聽不到任何的聲響傳來,讓她有些惶恐不安。以為是到了一座空城,一個人也沒有。

  可是啊,當葉楠趴在窗戶上,分明看到來來往往的行人。他們的人數并不在少,都能與青州國的集會并論。若是在晚間,這樣的舉動,她會覺得貼心和溫暖。到了白日,這些人仍保持著安靜就顯得有幾分詭異了。

  流螢提著熱水壺進來,笑道:“起來了。你師父在隔壁等著我們過去。飯菜該是送上了,你先洗洗。”

  “嗯。流姨,算了,先洗漱再說。”葉楠想說,新寧國讓她害怕。這里的人們哪里像是人,分明就是被驅趕的奴隸,被砍掉牙齒的訓練有素的猛獸。她未曾走進他們,全身已開始顫顫巍巍。

  此時此刻,她終于明白云根叔叔的話。不是新寧國的條件苛刻,而是這里的整片天都讓人不安。

  葉楠加了衣服,洗完臉跟著流螢一道去了隔壁。她入座后望著兩人面色不佳,擔心道:“師父、云根叔叔沒休息好嗎?”

  “可能是旅途勞頓。過兩日就好,楠兒不必擔心。新寧國的飯菜還是不錯的,楠兒來嘗嘗。”江一青說著為葉楠夾了幾筷子菜,笑的尤為勉強。

  倒不是后悔來新寧國,而是這兩日的奔波讓人吃不消。準確來說,是精神上的吃不消。

  林云根反而釋然不少,再差也不會比現在差,倒不如安心接受。他看了看一圈,未見到許七的身影,想到許七說過的話笑道:“江老頭,我猜許七跑去潭影哪里快活。擱我,我也不愿在這里呆著。”

  “潭影?”流螢放下碗筷,好奇的望向林云根。潭影多年都未消息,原是在新寧躲著呢。

  江一青輕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頭頂道:“他啊,正在房梁上曬太陽。至于潭影,呵呵,她才懶得招呼我們。除非天崩地裂,否則她會一直在湖底趴著。”

  林云根很討厭江一青這點,把實話都說出。他放下碗筷,對流螢解釋道:“潭影住在這片時,新寧國還未建立。”

  他們當初一致認為,潭影消失天下某片海域中。潭影性子乖張、懶散,與祁晚交情甚好,可能是臭味相投的緣故。早年,林云根經常跟著祁晚去看潭影。一來二去,也就熟了。

  流螢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她是不敢帶著葉楠上街的,怕近距離看新寧國的人會嚇壞葉楠。關于這點,林云根也深有感觸,他寧愿死賴在客房里。

  江一青看兩人的神色,怕是想推到他這里。他起身從榻前拿出一身裙衫來,遞給葉楠道:“過會換上這件裙衫,師父帶你去樓下轉轉。”

  “嗯。”葉楠放下碗筷,起身接過衣服。她坐在榻前細看,寒酸倒說不上,就是過于樸素。

  對于江一青的話,葉楠從來都是深信不疑的。她拿著裙衫轉身離開房,去隔壁換衣服。

  林云根起身趴在窗戶上,嫌棄道:“你倒是好策略,讓楠兒更快的融進新寧。”

  “穿著過于華麗,惹出是非可不好。再者,你若是有更好的法子,也不是不可。我們剛來客棧時,小二哥好心提醒。他們國家的人是不許穿的太艷、太華貴,一切人都必須要從簡。”江一青說著一個轉身,換了一件樸素的白衫。全身上下毫無裝飾,像穿了件剛趕制出的布衣。袖口處的線頭,十分矚目。偏他長得嚴肅又貴氣,愣是把白衫穿出布衣貴族的錯覺。

  流螢搖頭,苦惱道:“新寧這些年還未折騰夠嗎?”

  “得,不要讓他們壞了我們的心情。它愛怎么瞎改就怎么瞎改,過段日子我們拍拍屁股走人,他們再也不能奈我們如何。”林云根抖了抖肩,不在意道。那些個條條例例,限制的邊邊角角,聽著都讓人不舒服,更何況是去遵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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