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頂的許七早已大睡,搖搖晃晃的馬車像極了搖籃。蟬鳴鳥啼,他選擇性的失聰。
“離開魏國,你想去哪里?”江一青難得征求林云根的意見,偏生林云根睡的正香。無奈,江一青又重復一遍。
林云根被吵得不耐煩,隨口一嘟囔道:“隨便,青州國,新寧都可。”
“青州國。”江一青手卷動著馬鞭,念叨著。既然林云根想去,那他們下一站就定青州國。
馬車外無人回答江一青的畫,仿佛他是自言自語。馬車內的流螢與葉楠倚靠著彼此,睡的深沉。
江一青倒不介意,他看著小路的前方揮著馬鞭。路長到沒有盡頭,彎彎曲曲的惹的睡夢中的人不滿。江一青摸了摸袖子的細小竹簡,又重新塞了回去。龍溪這輩子沒少做糊涂事,難得反悔一次,他豈能不成全。
瞌睡似是能傳染,將馬車上的所有人都困的不想起。江一青把馬鞭扔到一旁,閉著眼加入他們的隊伍。
馬兒很有靈性的順著路往前走,不管不顧的馬不停蹄。朝朝暮暮,數也數不清的日子。等到江一青一覺醒來,馬車從云中跑到昌化。
江一青柔著眼,確認著馬車沒跑錯。拉過韁繩,晃晃悠悠的進了都城。
喧喧嚷嚷的人聲,讓睡著的幾人挨個醒來。
林云根瞇著眼看著前方,睡意漸消的睜開眼。萬安與他們所見識的城鎮都不一樣,這里更像是魏國的各國。
何解呢?
是因此地可看到諸國的各個風俗,像是嵐陽的舞樂,祁國的女尊等等。若是葉楠只有一日的壽命,他定然會將葉楠待到魏國的萬安來。一日之間,便能見識諸國的風采,豈不妙哉。
葉楠的壽元雖短,卻不至于短到一日。他們有足夠的時日,去欣賞和細看每個國度的風貌。
馬車頂的許七手撐著腦袋,望著穿著男裝的女人,聽著酒樓里傳來的絲竹聲。還有扭著屁股的兩個男人,你推我推。
許七打著哈欠,翻身看著頭頂的藍天。
臨近秋天的天氣,很舒服。風很暖,太陽也不強烈。此時趕路,是最愜意,最愉快的事了。許七在馬車停下的一瞬間,從馬車上跳下。他扶著默默的站在一旁,等待著葉楠從馬車上走下。
林云根扶著流螢走下車,嫌棄的看著面前的府門,氣派的讓人嫌棄。
寬大的匾額上寫著將軍府大金字,府門兩側各站著兩個士兵。四人正用眼神朝他們放著暗箭,嗖嗖的讓人想跑。
江一青向其中一人交涉,說明來意。林云根與流螢站在一旁,希望早些離開此地。
葉楠望著人來人往的行人,他們的衣衫都很別致。有那么幾個她是有印象的,分別是嵐陽和祁國以及他們越國的樣式。她看的入神,聽到人喚她的名字,轉頭與許七的眼神相撞。他用手推了推許七,小跑著到江一青身后。師父真厲害,三言兩句就被人請入將軍府。
除了江一青,他們一行人都被安置在側廳。葉楠不知師父與將軍府有何關聯,想是又是哪里相識的友人。她站在側廳外,看著來來往往丫環奴仆。閑散的對著木柱發呆,碰巧的被人撞個滿懷。
葉楠捂著嘴看著眼前的人,她驚訝的幾乎說不出話來。肢體完全不聽指揮,木訥的一動也不動。她企圖移動雙腳,可惜并未效果。盡管如此,她依舊不在乎。眼前的人,足夠讓驚訝到愣出神。
許七聞聲趕來,對著來人一臉的警惕。他將葉楠護在懷里,關切的問東問西。
葉楠手心是汗,不敢確定似的抬手戳了戳眼前的的胸口。她腦子完全懵成一團,真實的觸感騙了她。這人真是何璞!將軍府,莫非此府就是孟子琪的府邸?天哪!師父該不是替龍溪來還孟子琪的祖傳之物吧?
葉楠覺得自己要瘋了!不可否認,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實。哦,怎么說呢,語字詞有時候真的雞肋到毫無用處。
“姑娘若是無事,可否讓我過去。”何璞后退一步,看著眼前年紀尚輕的姑娘笑的溫潤。
葉楠后知后覺的退了一步,待到何璞離開,按著許七的肩膀跳起來。她捂著臉,不敢確信道:“居然是真的!天哪!一切竟都是真的!”
“嗯?何為真?”許七隨著葉楠的笑而笑,眉眼里卻都是不解。他的耳邊是葉楠附耳說的話,輕的讓他忘乎所以。
原來在清夢山莊,葉楠有過這么一段故事。
許七附身抱著葉楠在懷里,輕拍著葉楠的后背:“很神奇,也很令人難過。”
“我們很快要離開,真是可惜。”葉楠的回抱著許七,激動的心被慢慢壓下。孟子琪變成金魚,被其他的魚吃干抹凈。
是否對將軍府的人而言,孟子琪已是歸途已故。她感到世事無常,生死無常。珍惜當下,是多么重要。
若有天,她被人變做金魚,被人吃干抹凈。無人在記得她,就像是未曾來過這世間般,是多么的凄涼和悲哀啊。
許七感受到葉楠情緒平復,緩緩的松開葉楠。他雙手捧著葉楠的腦袋,輕笑道:“小腦袋瓜,在想些什么?這么入神。”
“未曾啊。我,我,我們去等師父。過會師父回來,我們就該離開。”葉楠收回眼底的興奮,對著許七軟軟一笑。她轉身回到側廳,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靜等著江一青的歸來。剛才的某一刻,葉楠覺得自己壞透了,對許七殘忍透了。
許七就像是沒有名分的妻子,做著妻子該做的事。她不知為何會有如此感觸,女人做為天下的弱者,怎會徒生如此心思。
弱者的定義,究竟是什么?葉楠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徒生疑問。是在社會中不能為自己發聲的人?是無法按照心意做自己想的事的人?是身體機能處于劣勢的人?是藏在犄角旮旯,不被人發現,茍且偷生的人?那強者的定義又是什么?
葉楠覺得自己是個很奇怪的人,總喜歡想些亂七八糟的問題。許是別人有太多的事要處理,而她閑散的有大把時間。
“我們走吧。”江一青來到側廳,看著等的不耐煩的諸位笑道。他話音剛落,葉楠就走到他面前,東問西問。
“師父,將軍府里的將軍是不是姓孟啊!你送他們的是不是一塊長、寬三尺。玉石翡翠所制,中央鏤空,雕刻永安年的詩詞?”葉楠恨不得江一青一開口就是:將軍是孟子琪,轉送的亦是龍溪所拿的祖傳之物。可江一青一句也未說,只是笑笑。
葉楠撇了撇嘴,不預備再追問下去。她跟在江一青的身后離開將軍府,期許萬千的看了江一青一眼上了馬車。
許七看著葉楠吃癟的臉,好笑的翻身飛上馬車。
林云根扶著流螢上了馬車,自己也跟著跳了上去。待到江一青駕車往前,才悠悠的來了句:“楠兒是不是隱瞞了我們不知的事。”
“看樣子是的。”江一青聲提高幾分,好讓馬車里的人聽清楚。
林云根靠著馬車望著前方,低聲的偷笑。睡的也睡夠了,正好可以消遣消遣時光。等待車緩緩離開城門,他咳嗽兩聲沖著馬車里問道:“楠兒,你告訴云根叔叔,你上哪認識的孟姓將軍,哪知的長、寬三尺的玉石?”
“做夢夢到的。云根叔叔,我與師父有話說,你快進來讓我出去。”葉楠從馬車里探出個腦袋,一本正經道。
林云根笑了笑,如了葉楠的意進了馬車。
葉楠坐在林云根的位子,看著開闊的視野,心也覺得暢快。她偷偷的往江一青的身邊移了移,試探的問:“師父,你在生我氣?”
“何以見得?”江一青手握著馬鞭,不看葉楠一眼。他眉眼的笑就要跳出,卻還是強忍著。何時他與林云根一個德行,開始喜歡捉弄人。
葉楠晃動的腿,偷瞄了眼江一青小心揣測道:“許是我儀表不佳,言行不當。我也不知道,我的缺點太多,討人喜歡的地方少的可憐。”
“哪有人這般貶低自己。你未做錯事,我哪里來的氣。你有自己的秘密,我也很好高興。你愿不愿意說,都隨你。我與你云根叔叔與你說個玩笑話,別放在心上。不是有很多問題嗎?問吧!”江一青見馬車駛入無人的道路,收起馬鞭。他轉頭看著葉楠一臉呆愣,好笑的揉了揉葉楠的頭頂。
無論何時,葉楠在他的心里都是個孩子。不到百年壽命,隨時可能夭折的孩子。
葉楠咬著下嘴唇,激動的又朝著江一青的位置移了移道:“將軍府的主人是姓孟嗎?轉送之物是孟家的祖傳之物?”
“你所言分豪未差。如此,可算滿意?”江一青拿出手邊的水壺遞到葉楠的手中,如葉楠所愿。他對葉楠的秘密無感,喜歡葉楠松快的模樣。
馬車頂的許七,搖頭輕笑。江一青還真把葉楠當做孩子,葉楠的體形、見聞哪里是孩子該擁有的。算來,江一青的年紀是有些大。起碼是與許伊平輩,興許比許伊還要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