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蹲在榻前,與葉楠的距離很近。清楚的感到葉楠額頭的熱氣傳來,一波一波如海浪。
生病真可憐,話也不能說。
他的眼眸眼眸里盛滿了柔軟帶著亮光,倒影著葉楠的面容。萬千言語,糅合成溫柔的光,小心翼翼的關切著葉楠。
葉楠被許七看羞,索性閉起雙眼裝作一切未曾發生,不想額頭貼上兩片純涼的溫度來。她的眼瞬間睜的橢圓橢圓,愣愣的看著許七脖頸處的紅線。順著紅線往下看,是她在嵐陽送給許七的墜子。臉不知為何又通紅一片,眼眸瞬時柔軟下來。
正準備開口,嘴就被堵住。柔軟的觸感,真是令人著迷和喜歡。
“好好休息。”許七手遮住葉楠的雙眼,睫毛在他的掌心劃過。腳步聲從外傳來,許七也跟隨消失在房間。
流螢推門而入,見葉楠整個人縮在被子里不由好笑。她與江一青可是在走廊站了許久,就為等許七的離開。
沒曾想這小子,半響不見動靜。非得要他們出來,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離開。
流螢坐在塌邊,拉開被子。想笑又不好表露,只得岔開話題道:“大夫說兩日見好。楠兒,再忍忍。”她是不信大夫的話,多少個兩日過去了!楠兒的脈象很奇怪,可能是誤食靈果的緣故。
如此,她更不敢用術法。
云中的大夫幾乎是被請了個遍,給的藥方各不相同。流螢對此真是一竅不通,云根又醉酒不醒。她聽到對面的謾罵聲傳來,聽聲,云根應是酒醒了。
“江一青,你敢再幼稚點嗎!”
“真是受不了你,把畫還我,我要流螢妹妹看看你多幼稚!”
流螢不想也知如何情景,躺在榻上的葉楠望著門外。不過片刻,勝負已分。
葉楠縮在被子里,聽著林云根與江一青的對話。時不時傳來低笑聲,真是歡樂無窮。她偷看窗外,發覺今夜的月光白的透亮。連著下了數日的雨,終歸是停了下來。
夜晚風本就帶股涼意,雨后就更顯得寒冷無比。分明是冬日的溫度,哪里像是夏日。流螢拍著葉楠的后背,直到葉楠進入夢鄉。她對著空無的頭頂,看了一整夜。
今晚葉楠的咳嗽聲少了很多,比起以往來說。流螢看著微弱的白光透過窗折射過來,一點點的覆蓋整間房。她喜歡曙光的來臨,喜歡光逐漸照亮大地。
葉楠的忽然摟過流螢,低聲在流螢的耳邊撒嬌道:“流姨,你怎醒的如此早。是我晚間睡覺吵到你了嗎?”
“還好。”流螢轉身用手背貼了貼葉楠的額頭,燒已然退卻。提起的心,終于可以放下。這些日子以來,真是操碎了心。
真要感謝的話,云中那么些大夫不知是哪個大夫的藥起了作用。再者,她要沒心勁去準備禮物,挨個去拜訪。
流螢注意到天透亮,扶榻起身稍稍洗漱,吩咐丫環去煎藥。
葉楠聽到藥字,立刻跳起換上裙衫,倚著門道:“流姨,我身體好了,不需煎藥。”
“大夫是今日是最后一日。再說,你哪像痊愈?等會吃完飯把藥喝了,再躺會。”流螢擺正臉的時候,眼神會自動收回溫柔變得凌厲無比,比江一青都可怕。尤其是她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話,更不敢有人反駁。
葉楠目光所及之處沒有林云根的身影,無可幫之人只能轉身去洗漱。然后乖乖坐在大廳,等待著飯菜挨個被放上。
“楠兒病痊愈了?讓我看看,怎生個病瘦三圈?”林云根捏著葉楠的兩個臉蛋,左看右看連番的質問。察覺到流螢的目光投射來,乖乖的閉上嘴收了手。他揉了揉臉,細想著自己錯過的事情。
等到江一青走出,飯菜才被端上來。
林云根盛了碗湯,一勺勺的往嘴里送。偷偷打量著桌上人的臉色,為何挨個都陰云密布。他想溜出去找龍溪討杯酒,但上回醉酒后被江一青戲弄,搞得他興致全無。
門外走進一人,坐在他的身旁,正是許七是也。這家伙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比起他還要灑脫。
兩人,這是要和好啊?
“啪!”林云根順聲望去,看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才驚覺,原來是他把勺子掉碗邊。
“云根叔叔,你還好嗎?流姨,云根叔叔可能酒未醒全,不若也給云根叔叔煎個醒酒湯。”葉楠笑呵呵的看著林云根,暗搓搓的把林云根拉下手。
林云根瞪大雙眼,看著葉楠一句話也說不出。就因他是第一個發聲者,便把矛頭轉向他?
江一青抬眼看著許七,很快又落在葉楠的面上。云根帶楠兒去云中,該不會是遇上許七?后兩人借此和好?呵,在江一青的角度來看。不過是許七在云中候著楠兒,尋求機會來和解。
傻呵呵的林云根,正好帶禮送上門,回來途中染了風寒。與江一青同感的則是流螢,許七的出現讓她嚇一跳。他們何時接受許七的存在,并把許七融入其中?
“楠兒跟我進來。”流螢放下碗筷,走到葉楠的身后低聲道。她順勢接過女婢送來的藥,看著葉楠起身才走進房內。
葉楠愁眉苦臉的跟著走進,隔著老遠就聞到藥的氣味。苦味飄散在整個房間,她一刻也不愿多聞。苦哈哈坐在榻前,低著頭準備挨訓。長期一來,她養成的不良習慣。
流螢見狀,氣樂道:“我未開口,你怎就一副認錯的模樣?”
“流姨”葉楠挽著流螢的胳膊,撒嬌道。她哪里知道流螢找她的是那件事!不打自招,萬一認錯了呢?
“你預計如何處理你與白…許七的關系?倒不是我想摻你的私事,而是他與我們本就不是一道。如若可以的話,我不希望再見到他。”流螢措辭上并未給葉楠余地,她言簡意賅的說道。她意識到自己有強迫意味,補上一句:“我只是不喜歡多出一個莫名的人,恐他對你不利而已。若你覺得無礙,我自然無所謂。楠兒,你大了。該要明白,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嗯,我明白。”葉楠后背挺的倍直,順著流螢的話道。其實她未想到流螢會談到許七,難免會有些驚訝。她不歡逃避,可有時又非逃不可。
感情是非常難說明的事,她一人說了不算。葉楠聞著越來越濃的藥味,抬眼看到的一碗藥。糾結糾結的接過,對流螢笑的很是勉強。哦,光是味道就夠讓她喝不下。更別提,此藥的后味更甚。
最后在流螢強硬的目光下,葉楠選擇一飲而盡。葉楠覺得毒藥都沒這藥難喝,且一次就夠。她推門而出,連喝幾杯水壓了壓。軟趴趴的坐在凳子上,嫌棄的吐了吐舌頭。
“很難喝?”許七把懷里的蜜餞遞過去,問上一句。見著葉楠不開口,坐于葉楠身側。
林云根一臉嫌棄的望著兩人,小情人吵得快,合的更快。就不能說話算話,干凈利落!像他和祁晚一樣,多爽快。
好吧,他也一點都不爽快。他看著流螢妹妹關上門,入了座頓感失落。滿桌就他一個孤家寡人,真是可憐的緊。林云根撇了撇嘴,多咬了兩口點心,幽怨道:“我還是找龍溪討酒去。”
“龍溪酒未醒,怕是無閑心應付你。”江一青一句話讓林云根坐回原位。流螢憶起林云根酒后種種,好心提醒道:“酒少喝的好,免得鬧出笑話來。我看茶水不錯,我請你喝。”
“不要。”林云根脫口而出道。
喝茶多沒意思,干巴巴的。他們郎有情,妾有意。反倒旁觀的他,只身一人。
林云根本想高呼不公平,但兩個人更惹他厭煩。一人自由自在,沒那些個煩心事。
葉楠被林云根的孩子心性逗樂,又不敢笑的太明顯。哦,她想起流姨的話來。起身拉著許七的袖子,對著三人笑道:“我們出去走走。”
“去,去,去。”林云根擺手,巴望著兩人快些離開他的視線。
其余兩人默不作聲,無聲的準許。葉楠邁過門檻,松開許七的袖子。她對清夢山莊不是很熟,除了怎樣離開之外別無其他。走廊很長,長到他們還未走到頭,太陽就先出來。
許七走的很慢,幾乎是看著葉楠的背影。
樓梯一階一階的往下,足以他將葉楠頭頂的發髻,玉釵看的清楚。
無數個朝暮思念的人就在眼前,他怎能不看的仔細、認真。不知自己對于也難而言,是否也這般的存在?若,不是的話,他又該如何呢?
“楠兒。”
“許七。”
兩人幾乎是同時說出。話音未落,又都保持沉默,等待這對方來打破。他們覺得此刻的他們太好笑,太好玩了。
當葉楠將要走到最后一階樓梯時,牽起的許七的手。真的很怕水池里的金魚,隔著老遠看著都滲人。
葉楠手里的溫度,仿佛給了許七的某種勇氣。許七并未離開清夢山莊,而是往閣樓的后方而去。他不給葉楠掙脫的機會,走到湖邊便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