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楠不去理會方曉宇,轉身回了葉府。從前院繞到后院,各個房間都走上一遭,都未見林云根的蹤影。她坐在涼亭緩著神,喘著氣道:“哎,云根叔叔哪里去了?”
林云根以為葉楠在找什么寶貝,合著是在尋自己呢。估摸著為新夫子的事,借他堵流螢妹妹和江一青的口。他好笑的從葉楠的頭上跳下,溜到前院故作無意的來尋葉楠。
葉楠看到林云根連忙起身,小跑至林云根身前。她仰起頭來,一把抱著林云根的腰間撒嬌道:“云根叔叔,我可想你了。你去哪里,我在府里找了一大圈也未尋到?”
“當真?”林云根對葉楠的心思一清二楚,卻還是愿意多聽幾句恭維的話。他摸了摸胸口的腦袋,躬身笑道:“那我倒要問問,云根叔叔與你師父、流姨中,你最喜歡誰?”
“當然是云根叔叔。”此言葉楠可沒有說謊的成分,她是真的最喜歡林云根。
師父長得太兇狠,光是看她一眼就怕的要死,莫說兇起她來。流姨雖溫柔但這不準她做,那不準她碰的,有時還要與師父一起來兇她。相比起來,她是最喜歡云根叔叔。什么都應她,什么都允她。
換做誰,都該喜歡云根叔叔才對。
林云根聽的是心花怒放,一把將葉楠抱起。他眼里的笑都要溢出來,得意道:“哈哈哈,這話要讓你師父聽了,得吃多大的醋。說吧,滿府找我有何事?”
“云根叔叔,今夜我想出府,你能不能跟流姨說一說。”葉楠抬頭一笑,懇求的問著。她想到昨日師父訓她的話,如今日再犯,師父定然不會輕罰。她只好把所有希望寄托于林云根身上。若云根叔叔能說通流姨,她便算順理成章、正大光明了。
怕就怕,她的云根叔叔與她一樣,沒有話語權。
“今日云根叔叔心情好,應你。不過,別回府太晚。”林云根看到葉楠眼彎如月,揚起臉來沖他甜甜一笑,心下更為得意。不就是出趟府,這有什么大不了。
可當林云根見一片葉子上站著的螢火蟲從他眼前落于地上時,那份得意頓時消散開來。
林云根揉了揉葉楠的發頂,輕咳兩聲道:“楠兒去玩吧,云根叔叔有別的事要做。”
“好。”葉楠心情大好,顧不得其他。手握著《女兒經》,一蹦一跳回了房。
林云根聽到關門聲響起的一瞬,撒腿就往前院跑。落在地上的葉子與螢火蟲緊隨其后,兩者速度不相上下。幸得林云根跑的快,先一步見到他們的真身。
他坐在大廳中,端起茶一股腦的喝了三杯,喘著粗氣道:“你們聽我解釋,別這么快趕盡殺絕。大家相識已久,做事要講究仁義、情面嘛。”
“哦?你倒是說來聽聽,如何個講究法?”流螢伸開手看著飛入掌心的螢火蟲,頭也不抬道。那片緊跟的樹葉在林云根進入大廳的一刻,便化作塵土消失不見。
要說林云根別的本事沒有,胡謅的本事倒大。江一青與流螢正巧無事,樂的聽林云根閑扯。
林云根干笑兩聲,放下茶杯認真道:“昨夜楠兒所見所聞,你們也都明了。楠兒還得再去一年學堂,萬一新夫子有甚貓膩,楠兒豈不危險。再者,到時我與楠兒一同前去。即便出了意外,我亦能保的了楠兒。”
“理由倒是編的充分。冉生在南寧受了傷,不知恢復的如何。我得去闊葉林幾日,這里就交由你們。”江一青未曾看向流螢,目光直落在林云根身上。
這家伙耳根子軟,又不經夸。他若不在,流螢妹妹還得多上些心。
林云根被江一青盯的難受,轉過頭回避,一臉的嫌棄道:“明了,明了。你不再的日子,我定然以流螢妹妹馬首是瞻。瞧你那眼色…”
“最好如此。”江一青轉身看向流螢,眼眸里的警告全然退卻,剩一片柔和道:“我很快回來。”說罷,他轉身離開大廳。
林云根目送江一青離開,立刻站起身來樂顛顛道:“沒了江一青,渾身都覺得自在。流螢妹妹,你說是與不是。”
“你想聽我說是,還是不是?對了,你近日可去過南寧,聽聞那里聚集了很多同道。”流螢知君冉生的傷非同小可,害其受傷之人定然是個厲害的人物。
她眉間透著擔憂,江一青并未將事情的緣由告知于她。希望都是些無傷大雅的瑣事,不管不顧都會過去。
林云根聽到南寧二字先是一愣,而后呵呵一笑道:“自然去過。不過我勸妹妹還是在永安好生呆著,南寧可不如永安悠閑自在。”
“恩。”流螢附和道。她未有那份閑心,對游遍天下毫無興致。
關于九首蛇之事,流螢略知一二。按說九首蛇最先修煉成功,算是他們的前輩。他們這些精怪,走的多是前人的路子。如若相比,他們定然是不如的。
這些年來一直相安無事,便是供奉也已有一千年。怎會忽然與同道敵對?待到流螢回過神來,林云根已離開大廳。她看著空蕩蕩的院落,心也跟著一同空蕩。
是該要習慣于這份寧靜與寂寞的,她還在尋求誰的慰藉呢。
流螢扶著桌起身走出大廳,躺在搖椅上望著此刻的天。昏黃的光籠罩半邊的天,依稀的,可以清楚的看到太陽的輪廓。隨著時間推移,太陽以一種悄然的姿態,不緊不慢的退回。
她想,世間最寂寞的便是此景了。尤其是一個人看時,更甚。
不知常躺于此處的江一青,是否與她一樣,都有如此的想法。
在天地間泛起一層灰黑色薄霧時,百十個螢火蟲已鉆進燈籠內,不讓院落淪為一片黑暗。流螢隔著老遠就看到貓著腰從后院走出的葉楠,趕忙閉起雙眼裝作不知情。
林云根化作葉楠一縷發絲,看了眼流螢繼而看向前方。流螢妹妹真是好愜意,聽風賞月曬太陽,一個不落的嘗遍。可憐他,還得肩負保鏢的職責。
葉楠步伐放慢,輕手輕腳的走到葉府門前。她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身后,長長的吞了口氣。沒想到流姨就在院里,差點沒繃住。怎沒瞧見師父?算了,算了,能出來已是萬幸。
至于其他,葉楠真無閑心理會。
等葉楠平復好心情,走到方府前。高舉著手,輕敲三聲。等了片刻,方曉宇才從府中走出。她唯恐師父或是流姨出府溜達,一刻也不敢多留,拉過方曉宇的手朝前走。
“今日倒是稀奇,流姨、江叔愿放你出府。”方曉宇看葉楠如驚弓之鳥般,好笑的打趣道。發覺葉楠并未理會,便不再多言。走出巷子后,葉楠當即松開方曉宇的手腕。
街道上的人很雜,光線也不明朗。方曉宇還是能夠清楚的看到葉楠的面容,并緊跟其后的穿過人群之中。關于晌午的事,他只字未提。可能是葉楠渾噩狀況下記不太清。
最好的情景不過如此了。如今,知道與否并不重要。他們還如往日一般,已然很美好了。
方曉宇貓腰鉆過狗洞,藏身于雜草叢中。他是挨著葉楠坐下的,眼望著前方,靜等著新夫子的出現。院子里黑乎乎一片,最多看得清建筑的邊角。天地間靜成一片,僅剩兩人。
氣氛驟然怪異,都怨這風,這草,這走不出烏云的月。害的方曉宇,總忍不住的看向葉楠。黑夜成了他大膽的理由與借口,平日所學皆如狗屁,毫無壓制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