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老管家腳步匆匆地來到凌絕塵的身邊,小聲地跟他耳語了幾句。顧夜看到自家老公眉頭微微一皺,下意識的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走吧,跟我去迎駕!”凌絕塵聲音中略帶無奈。太子殿下年輕,愛湊熱鬧也就罷了,這皇帝舅舅年紀一大把了,也跟著摻和。不但自己微服出來了,還帶了老婆孩子,這是全家來蹭吃蹭喝的節奏啊!
凌絕塵說這話的時候,并未刻意壓低聲音,四周離得近的客人,自然也都聽到了。幸好這時候大多數人都完成了畫作,要不然非得驚得拿不住筆,毀了自己的作品不可?
往常搞聚會,偶爾來一公主、皇子什么的,已經算是很有面子了。瞧瞧人家寧王府,一場“全牛宴”,涵蓋了三位長公主、兩位王爺、近一半的宗室成員,還有一位得寵的公主,忙前忙后幫著招待客人。
這還不是最勁爆的呢!誰能想到,皇上也親臨寧王府?這寧王府的榮寵,是不是太盛了些?
凌絕塵帶著全家到前院見了駕,把皇上、皇后、太子和兩位妃子,一位公主,迎到了東跨院中。好嘛,頓時東跨院呼啦啦跪了一地。
大臣們大冬天頭頂冒汗:原來皇上不是一個人來的,這…拖家帶口的,一看就是來參加“全牛宴”的。一個小小的吃喝聚會,竟然把皇上一家子都給吸引來了,魅力也太大了吧?無怪乎那些沒收到帖子的,都鉆破腦袋想弄一張呢!
“都平身吧!”盛德帝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指著勤王對凌絕塵哼了哼,道,“好你個臭小子,你連他都請了,居然不請朕。朕是你的親舅舅,可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親戚能比的!”
勤王腦門上的汗珠,一下子就下來了,別人都平身了,就他跪在地上不敢起來。不是他膽小,換了別人也腿軟。皇上這是…吃醋了?
“皇上恕罪,微臣也沒收到帖子。微臣是…沾了兒子的光。”勤王很慫包地把小兒子給賣了。
“你也沒收到帖子?那朕心里就舒服多了!”盛德帝很不道德地往他身上插了一刀,不過心里還是不爽,“臭小子,你給我說清楚,宗室里請了這么多人,為什么獨獨落下了朕?”
現在換做宗師子弟們惶恐了。盛德帝沖他們擺了擺手:“行了!都起來吧!今日沒有君臣,只有赴宴的客人…”
“皇上國事繁忙,日理萬機…”凌絕塵用一貫不帶任何起伏的聲音道。
“放屁!”凌絕塵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盛德帝更怒了,“朕再忙,還能一頓飯的功夫都抽不出來?你這是借口!容和,瞧瞧你養的好兒子,眼里一點都沒有我這個舅舅!”
容和長公主笑著道:“皇兄,是妹妹思慮不周,兩個孩子還小,難免有所疏忽。臣妹沒能盡到提醒的職責…”
“哼!你們一個兩個,心里壓根就沒有朕!”還親妹妹呢,舉辦這么大的活動,居然把他給拋之腦后。過分了啊!
大臣們私下里悄悄對視了一眼:眼前一副爭風吃醋鬧脾氣嘴臉這位,真的是他們英明睿智的皇帝陛下嗎?太毀形象了,有木有?
凌絕塵在皇帝舅舅形象徹底破滅前,把人請進了東跨院的花廳之中。盛德帝遙遙地看了一眼花園中熱鬧的場面,又不爽了:“怎么?朕就不配跟臣子們君臣同歡了?這是把朕給供起來了?朕又不是泥菩薩。”
顧夜笑呵呵地親手把點心呈上:“皇上,您不是泥菩薩,您是金菩薩,磕掉一點金粉,都價值連城的那種。可不就得供著嘛!”
皇上對自家外甥能甩臉色,可是面對身為小神醫兼大藥師的外甥媳婦,脾氣可就發不出來了:“外面那是干什么呢?不是說‘全牛宴’嗎?這一個個的都畫起畫來,難道要來個百牛圖應景?”
“皇上,您這主意好!我們怎么就沒想起來呢!”顧夜扼腕不已。
容和長公主笑著把顧夜的小心思,當笑話說給皇上聽。盛德帝左看看,右看看,自己一家子好像也能湊成一桌了,他笑道:
“辦個宴會,還要人家的畫作抵飯錢,這丫頭可真是不吃虧啊!不過,朕來的有些晚了,畫畫肯定是來不及了。這樣吧,為了不讓丫頭肉疼,朕就題幾個字吧!”
“那敢情好,求之不得!”顧夜被這意外之喜砸得有些懵,趕緊吩咐人鋪紙、奉筆、磨墨…
“仁心仁術,妙手丹心”龍飛鳳舞、遒勁有力的八個大字,出現在宣紙上,力透紙背。不得不說,這盛德帝的字,寫得還真不錯,有大家風范。就連顧夜這種不懂書法的,都覺得寫得好!
寫完以后,盛德帝又簽上了自己大名,蓋上了私章。顧夜喜滋滋地接過:“這幅字,我裱好以后要珍藏起來,這可是我們家的傳家寶!”
盛德帝見太子和小公主,眼睛不時往外面瞟去,便道:“外面進行到什么階段了?你們想去看看就去唄!行了,你們該干什么干什么去,穆青留在這兒陪我說說話就行了。”
外面一幅幅作品被張貼起來。太子喜滋滋地擠進男賓那邊,而柔福小公主則被帶到了女賓區,交給了她親姐姐——和嘉公主。
彤妃和秦妃娘娘,難得出宮一趟,自然也就不會錯過這等熱鬧。她們來到女賓區,跟相熟的一品二品夫人們寒暄著。
男賓老年組的四位大家,被推選出來,去鑒定其他組的畫作。張貼起來的畫作,上面暫時未曾署名,要等成績出來后,再加上名字和印章。這樣評定起來更加公平。
顧夜的素描前圍了不少人看新鮮,她的畫作不屬于任何一個組別,單獨掛在一處。柔福小公主看了,睜大著眼睛:“這個是寧王表哥!”
大家都沒瞎,自然知道畫上的人物是寧王。不過,看在她是皇上寵愛的小公主,又是第一次出宮參加宴會,沒人懟她就是了。關鍵人家姐姐的嘴巴,可不是饒人的!
幾位書畫家在素描前流連不已。一般能夠自成一家的,對書畫總有一種癡迷,遇到新式畫法,他們會忍不住駐足觀賞、描摹,甚至想要把這種手法參透。就連袁大家,目光也舍不得從畫作上移開。
顧夜見時候不早,再不評定的話,就趕不上午飯了。早點用膳,早點把花廳里的那兩位打發回去。她攔在自家老公的畫像前,沖著幾位早已忘記自己職責的老畫家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口里還說著俏皮話:
“我知道,我們王爺生得好,讓人移不開視線。不過,現在不是看人的時候,先把名次決定出來。大家還等著揭曉彩頭花落誰家呢!我們王爺就在那兒,跑不掉,想看啊…我就大方地讓大家看個夠好了!”
她這話一出來,圍觀的大姑娘小媳婦,頓時紅著臉作鳥獸散。幾位老畫家和能做寧王母親年紀的袁大家,卻只是無奈地一笑,搖搖頭離開了。
很快,女賓青中老年三組的一二三名被評了出來。朝陽長公主落選,不過她閨女卻得了青少年組的第二名。幾位書畫家評定她的畫作:手法雖略稚嫩,卻靈氣逼人,畫出了映雪珍珠梅的“魂”,若有名師指點,不懈努力的話,將來未嘗不能成為一大家!
朝陽長公主看著女兒害羞中帶著幾分欣喜的表情,比自己得了獎還要高興。經過今日,女兒應該不抗拒參加聚會了吧?女兒虛歲十三了,快到了說親的年紀,不能總窩在家里足不出戶啊!
萬林芳沒想到她娘,居然拿到中年組的第三,雖然只是險勝第四名,那也是第三啊!彩頭可是價值數千兩的高檔護膚品啊!
萬夫人激動地緊緊拉著女兒的手!太好了!到時候把這個彩頭放進女兒的嫁妝里,婆家那邊也能高看女兒一眼。
萬家二十年前,公爹在的時候,跟勤王莫逆之交。那時候,萬家還沒沒落。可現在…雖然勤王只是個閑散王爺,萬家與之接親也是高攀了的。如果不是獻戎那孩子堅持,只怕這等好親事,還輪不到他們頭上呢。
女兒嫁過去,把這套量身定制的高檔化妝品名額,送給她婆婆。或許能讓婆婆高看一眼呢。未來女婿上面有三個哥哥,都比他大許多。嫂嫂們也都出自名門…由不得萬夫人不擔心——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哪!
男賓老年組的評定,則是其他組的第一二三名,不記名投票決定。四位頗負盛名的書畫家,有是擅長工筆,有的擅長寫意,專長不同,很難評定。在名氣上也幾乎并駕齊驅,他們的畫作在外面,都是千金難求的珍品,而且很有收藏價值。
最后一統計票數,四位老書畫家居然平票。十五個人投票,居然宜人五票,倒是不得罪人哪!總不能都第一名吧?這是占誰的便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