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小四從溫泉里出來,披上一件厚厚的大氅,眼尾掃過他:“是啊!我們的好東西,都是只留給小妹一人,而你的只是一份。到底有沒有改變,你自己心里清楚。”
褚小五啞口無言,半晌后恨恨地道:“有本事你一輩子別娶媳婦!”
“我娶了媳婦,也不會像你一樣,妻奴一個!”褚小四冷哼一聲,露出不屑的神色。
褚小五沖挑釁地挑了挑眉,嘴角咧出一抹壞笑:“那你也得能娶到媳婦再說!”
“你什么意思?說誰娶不到媳婦呢?就你這傻不愣登的貨色,除了安雅郡主這樣眼睛不好的,才能看中你。你這樣的都能娶到媳婦,憑什么我不能?”褚慕松從溫泉里站出來,用浴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你才傻不愣登的呢…算了,不跟你這種單身狗一般見識,你不過是嫉妒本公子有人愛而已。缺愛的孩子,已經夠可憐的了!”
褚慕柏哼著歌兒,擦去身上的水,慢條斯理地穿衣服。從小到大,他一直被這個孿生兄長壓一頭,現在終于能揚眉吐氣一把,心情很不錯。
這時候,隔壁傳來了顧夜清脆的聲音:“四哥,五哥這么嘚瑟,你甘心嗎?”
“不然嘞?”褚小四隔著墻頭跟小妹聊起來,“難道打他一頓出氣?還是算了吧,讓爺爺知道了,又該說我們精力過旺,往死里折騰我們倆了。”
褚老將軍訓練起西山大營的軍士們,那是毫不留情。自己的兩個孫子,更是訓練量加倍——普通的訓練量,對他們來說根本起不到鍛煉的效果。其他的勛貴子弟,見鎮國公府上的倆公子,都被訓成狗,沒有一個敢鬧騰的。他倆算是鬧明白了,他們兄弟就是那駭猴的雞!
“打架?那是野蠻人的做法,咱們文明人不屑用!”顧夜的聲音中帶著些微的戲謔,“四哥,你最好的做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給我找個四嫂回來,而且在他之前把人娶回家。看他還有什么資本嘚瑟!”
褚小四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意識到自己差點被妹妹帶歪了,悻悻地道:“婚姻大事,豈可兒戲?再說了,過年之前,我都會在軍營中度過,哪里都是些老爺們,連耗子都是公的,上哪給你找四嫂去?”
“…你要是愿意娶個男四嫂回來,我也是不反對的。”顧夜的聲音中充滿了笑意。
褚慕松身邊的褚小五,抱著肚子在一旁笑得跌成一團。褚小四一臉無奈:“小妹,你又調皮了!”
下一個休沐日,褚慕松帶了個要好的軍中同僚回來,顧夜竟然真的沖著人家叫四嫂,把他嚇得腳底一滑,差點沒摔倒在地…
泡完溫泉,安雅郡主死皮賴臉地留在顧夜的房中,也要跟她擠一張床。顧夜看了一眼一米五大小的床,有些為難地道:“我睡相不大好,你真的確定要跟我睡一起?”
安雅郡主笑呵呵地道:“正巧,我睡相也不怎么樣?不過,你別害怕,我睡在外面,不會把你踢床底下去的。”
顧夜勉為其難地點點頭道:“好吧,你要是不怕睡不好,就留下來吧。”
安雅郡主很快就開始后悔自己的決定。小葉子的睡相豈止是不好,簡直是把她當抱枕了。一條腿跨在她的身上,兩只手緊緊地抱著她,就跟八爪魚似的,把她死死地固定住。
她好不容易解開對方的禁錮,還沒剛睡著呢,小丫頭又纏了上來,一只爪子還抓在她胸前的高聳上。安雅郡主氣急敗壞地把顧夜的爪子挪開,沒多久,小丫頭又挨過來,半個身子都壓在她的身上…安雅郡主睜著眼睛,心中滿是絕望。
剛迷迷糊糊想睡,房門被敲響了,沒等她應聲,敲門的人已經闖了進來。她睜開朦朧的雙眼,看到褚小五的一張臉湊到她面前,想都沒想一巴掌扇過去,揪著睡衣的領口喝問道:“你…你想干什么?”
褚小五沒想到安雅晚上沒回客院,一臉委屈地揉揉被打疼了的面頰,小聲地道:“我沒像干啥啊…對了,快把小妹叫起來,出大事了!”
顧夜揉了揉眼睛,坐起來打了個哈欠,看向五哥道:“出啥大事了?天塌了?地震了?還是雪崩了…”
“呃…天快要塌了——別磨蹭了,良辰,趕緊伺候你家姑娘穿衣裳。月圓,把姑娘的醫藥箱收拾好帶上。”褚小五著急忙慌地吩咐著。
“天…塌了?皇上出事了?”顧夜福至靈心,理解了五哥的意思。她快速地把保暖的衣裳穿好,又在外面罩了一件大氅。一出門,發現下了整整一天的雪,并沒有停,反而更大了。
褚小五妹妹大氅上的帽子幫她戴好,又在外面裹上狐貍毛的圍脖,把她抱上馬背。一回眸看到了不放心跟出來的安雅郡主,匆匆對她道:“外邊冷,你回去等消息吧!”
說完,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翻身上馬,帶著妹妹冒著風雪疾馳而去。他的身后,是皇上身邊的幾個貼身侍衛。
皇太后和昭容帝落榻的莊子,距離鎮國公府上的溫泉莊子并不遠,騎馬不到兩刻鐘就到了。
顧夜進了莊子,發現莊子中戒備森嚴,有好幾隊御林軍和皇城衛在巡邏。皇城衛的人都出動了?足見事態之嚴重!不知道二哥有沒有帶隊過來。
“小五,褚藥師來了嗎?”迎上來的是安雅郡主的表哥,御前侍衛洪旻。他的胳膊吊在脖子上,血跡浸透了白色的紗布,顯然受傷不輕。
褚慕柏一路小跑著過來的,他怕妹妹跟不上,干脆把人背在背上。他第一次背妹妹,沒想到妹妹居然那么輕,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從洪旻對褚慕柏的稱呼來看,兩人的關系顯然不錯。褚慕柏把妹妹放下來,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到了!太子殿下怎么樣了?”
洪旻的臉色不太好:“張院正看過了,說褚藥師在的話,應該有幾分把握…現在不是說這個的啥時候。褚藥師,快里面請!”
顧夜一進屋,就嗅到了濃濃的血腥味道。她眉頭都未曾皺一下,進了屋才發現,屋內或站或坐的,都是皇家的巨頭——昭容帝、皇太后、皇后娘娘,還有兩個比太子略小一些的皇子。
昭容帝一臉焦急地看著張院正給太子殿下處理傷口。聽到動靜,他緩緩地抬起頭來,看到顧夜他眼睛一亮,急迫地道:“褚藥師來了,我兒有救了!請褚藥師救救皇兒…”
此時的昭容帝,仿佛不是那個坐在金鑾殿上的九五之尊,而是一個普通的擔心兒子傷勢的父親,流露出焦急和擔心的神色。
顧夜點點頭,允諾道:“皇上放心,我定會全力而為。花好、月圓布置一下,準備手術。太后娘娘、皇上、皇后,還請你們外間等候。”
昭容帝自己親歷過顧夜的救治過程,知道手術過程中,不能被打擾,便配合地率先出了房間。皇后娘娘擔憂皇兒,想留下來,最終被皇上勸了出去。
顧夜一進門就看到太子殿下的傷勢,一道刀傷,從右肩頭一直劃到左側腰,創面很大,失血過多,必須及時輸血縫合。
她讓花好去外面采集血液,自己換上了無菌服,指點著月圓布置手術臺。四個碩大的夜明珠,裝進了玻璃器皿中,吊在了手術臺上方,亮度跟手術室中的燈光沒什么區別。
等了片刻,血液還沒采集回來,外面還傳來陣陣爭執聲。顧夜皺了皺眉頭,走出去道:“怎么回事?時間就是生命,你們這是想要太子殿下的命?”
“姑娘,皇上和兩位皇子的血型,跟太子殿下并不相同。五人中,只有太后娘娘的血可以用,但太后娘娘的身體狀況,并不符合采血的標準…”花好遲疑了一下,看向了皇后娘娘。
顧夜眉頭皺的更緊了:“屋里的不行,外面不是有很多侍衛和御林軍嗎?磨蹭什么?趕緊去!”
“可是…皇后娘娘說,用別人的血,會混淆皇家血脈!”花好一臉無奈地道。
顧夜口中的臟話差點脫口而出,她冷冷地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對昭容帝道:“一刻鐘之內,太子殿下輸不到血,將會失血性休克,會有生命危險。你們是太子殿下的親人,該怎么選擇,你們決定!”
花好再一次解釋,血液輸進傷者的體內,很快就會轉化為自己的血液。而且,人體內有造血功能,血液時時都在更新,舊的血液只需要幾個月的時間,就能完全代謝掉…
昭容帝沒有猶豫,不容置喙地道:“去,把御前侍衛著急起來,尋找適合的血液。”
太子殿下的血液并不是罕見的熊貓血,很快就找到了匹配的血源。太子這次的傷比較嚴重,失血過多,需要的血液不少。花好從五位御前侍衛身上取了血,并且吩咐其他適合的侍衛隨時待命。
血液輸進了太子殿下的血管,顧夜沉靜地幫他縫合傷口。傷口看著可怕,其實不過是普通的外科手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