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熱鬧非凡,施妙魚跟岳啟光一左一右的扶著林嫣然,顧清池則是在她們身后跟著行走,這一路上所見之人無不行禮,施妙魚笑著應了,帶著林嫣然徑自去了主院。
林思雨早忙的腳不沾地,此時見到她們來,拍了拍額頭笑道:“瞧我這個記性,竟也忘記了去接你們。怎不叫個小廝提前說一聲,我也好過去。”
她一面說,一面攙著林嫣然的手讓她坐下,又道:“你也是的,這一大早的就過來了,身子受得住么?”
若不是因為今日是林祈風大婚,實在是這輩子只一次的,林思雨跟林洲都不想讓林嫣然來回跑了。
她們小心翼翼的,林嫣然倒是覺得無所謂,因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受得住受不住的?姐姐去忙吧,我在這兒坐一會兒就行,只恨這身子太笨重,不能給你幫忙呢。”
聞言,林思雨頓時笑道:“我可不敢要你幫忙,你好好坐著歇著,就是給我幫最大的忙了。”
她說到這兒,又笑著看向施妙魚道:“王妃且在這兒陪著你母親吧,我去外面忙去。”
施妙魚笑著應了,瞧著林思雨又忙忙的去了,回頭笑道:“方才我一路看過來,今兒個來的客人可不少呢。”
別的不說,只瞧著府上的下人們忙碌的模樣,便知道今日林思雨跟林洲又多受累了。
林嫣然點頭道:“你表哥才去了戶部,也算是年少有為,這上上下下的應酬少不得,今日他大婚,來的人自然是多的。”
這事兒施妙魚是知道的。
先前二皇子顧承越被貶為庶人的時候,他的黨羽也被清算了不少,雖說沒有如今的太子清算的厲害,可也算是損兵折將了。
而這其中空閑出來的位置,絕大多數都被顧清池的人給占上了。
自然,明面上的人并沒有幾個,因為顧清池的人,在明面上都是兩不相幫或者保皇黨。
而林祈風,則是這明面上的人里面了。
他這一年的升遷可謂極其快,現在已經是從四品了,且因著身在戶部,更是得了一個肥差。
再加上她嫁給了安陵王,母親嫁給了岳崢。如今的林府不同以往,林祈風自身又十分爭氣,林府現在水漲船高,今日林祈風大婚,前來祝賀之人自然是很多的。
這其中許多只是點頭之交,今日前來,倒不是真心祝賀,不過是為了結交一下罷了。
施妙魚知道這里面的彎彎繞繞,點頭回頭促狹道:“王爺,舅舅必然是忙不開的,您可要去幫忙么?”
畢竟,這些前來賀喜之人,有許多都是沖著顧清池來的。
平日里顧清池一概關門謝客,今日可是一個難得的可以見到他的機會呢。
顧清池自然也知道這個緣由,再者這里到底是女眷的主院,他在這里也不像話,便點頭笑道:“好,本王先過去,你在這兒陪著母親吧。”
等到顧清池去了,林嫣然才不贊同道:“你怎的能這樣使喚王爺?”
今日是林祈風的婚宴,王爺也是客人,這樣讓他去前面待客,像什么樣子。
聞言,施妙魚笑瞇瞇道:“母親,若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個婆婆呢。”
瞧瞧這個護的樣子,真有幾分惡婆婆的樣子。
見她說的不像話,林嫣然笑著伸手在她的臉上擰了一把,嗔道:“我這是為了誰?”
若不是怕她跟顧清池之間有了隔閡,她至于這么說?
當娘的一門心思都是為了女兒,她這樣做,也是為了讓他們夫妻之間更和睦罷了。
施妙魚懂得這個話,剛剛這么說,也不過是為了逗林嫣然開心。聽得林嫣然這么說,她笑瞇瞇道:“女兒知道,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娘親,自然是為了我呢。”
這丫頭一時瘋瘋癲癲的,看的林嫣然不由得嘆了口氣,笑罵道:“你呀,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皮猴兒。”
而施妙魚顯然不是唯一的一個皮猴兒。
岳啟光在房中待得無聊,跟林嫣然說了之后便去花園玩去了。
先前林嫣然在林府住的時候,曾經給岳啟光修了一個秋千,如今雖說林嫣然早已嫁到了岳府,那秋千卻是沒有拆的。
這時節天氣炎熱,只是秋千那卻是一棵大樹,旁邊還有花架,有風襲來的時候,便格外的涼爽。
丫鬟小廝們來往忙碌,岳啟光也無需他們伺候著,讓他們自己忙去,他則抬腳就去了秋千那兒。
這里是林嫣然他們特意為自己修建的,岳啟光十分喜歡這里。
誰知到了之后,卻發現這里早已被人占著了。
那是一個小女孩。
看年紀比他要小,一張臉白皙圓潤,一雙眸子像是黑寶石,光亮耀眼。
她獨自一人坐在秋千上,旁邊有花兒灼灼盛放,卻抵不過這小姑娘的嬌嫩容顏。
岳啟光還未走近的時候,就聽到這邊有小姑娘的嬌滴滴的笑聲,這會兒走到了面前,瞧見這位正在抓著秋千瞇眼享受的小女孩,不由得站住腳步問道:“你是誰?”
那女孩早先便聽得腳步聲,此時見是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不答反問:“你又是誰?”
她說話的時候,白嫩的手托著自己的小下巴,一點一點的,倒是頗有些氣勢。
因著天熱,她只穿了一件齊胸的襦裙,粉嫩的顏色越發襯的這姑娘像是一個福娃一樣。
岳啟光平日里跟那些小孩打交道的不多,基本上都處于他見一個弄哭一個的狀態。今日瞧見這么一個連說話都帶著嬌氣的小姑娘,下意識蹙眉道:“這話是我先問你的,你應當先回答我才是。”
小姑娘什么的最嬌氣了,雖然爹爹說了他是男子漢,要讓著小姑娘,可娘親也說了,凡事要分兩面,所以有些小姑娘可以讓,有些是不能讓的。
比如眼前這個,雖說長得好看,可是他對京城的小姑娘的印象還停留在一言不合就大哭跟指使人揍他的階段,所以對于眼前這個,他一樣的沒什么好的觀感,因此說話的態度也不大好。
見岳啟光沖著自己翻白眼,小姑娘頓時有些不樂意,神情里也帶著驕縱,脆生生道:“從未有人敢這么跟我說話的。”
她的聲音里像是浸潤了蜜糖,便是帶著幾分驕縱,也是讓人生不起惡意來的。
要是換了別人,岳啟光大概轉身就走了,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小姑娘的聲音好聽,讓他竟然在石凳上坐了下來,一面道:“從未有人跟你這樣說話?我不是就這么說了么。”
聽得岳啟光這話,那小姑娘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笑了起來。
“你這個人,真有意思。”
她一笑的時候,聲音像是清脆的銅鈴,那一雙眼像月牙一樣彎了起來,岳啟光也不知為什么,就想跟著她一起笑。
小姑娘說這話的時候,又托著腮問他:“我問你,你是誰家的孩子?”
“你才有意思呢。”
岳啟光看著這姑娘的笑容,在心里下了一個評價,唔,她跟京城的小姑娘們不大一樣——沒有那么的討厭!
念及此,岳啟光便也露了一個笑容,回答道:“罷了,那我便先告訴你吧。我叫平安,你呢?”
聞言,那小姑娘脆生生的一笑,接口道:“好巧呀,你叫平安,我叫永安,名字里都有一個安字。”
她聽那些嬤嬤們講過,只有姊妹兄弟之間承襲輩字的時候,才用同一個字呢。她跟眼前這個小男孩都不認識,卻也用了一個字,這不是緣分是什么?
永安想到這里,歪著頭,眨了眨眼,道:“可見咱們是有緣分的。”
聽得她這么說,平安不由得嗤笑了一聲,道:“不過一個字罷了,天底下相同的人多了。”
這話說的有些傷人心,永安卻渾然不在意,從秋千上跳了下來,笑瞇瞇道:“你還沒說,來這里是做什么的呢?”
岳啟光聽她說話倒是覺得有幾分討喜,因此聽得她的問話,也不瞞著,指了指那個秋千道:“這個是娘親給我修建的。”
聞言,永安詫異的笑道:“是這樣,那就是本…本來是我的不對,占了你的秋千,諾,給你吧。”
見永安將秋千讓給了自己,岳啟光反倒是擺手笑道:不必了,爹爹說了,我是男子漢,要讓著小女生的,你是小姑娘,秋千就給你玩吧。“
他說著,又想了一想,道:“你一個人在這兒,也沒有人給你推秋千,不然我來幫你吧。”
其實在邊疆的時候,岳啟光跟那些皮猴兒們總能玩到一處,到了京城之后這些世家大族的孩子們都嬌氣的不行,他這才不樂意跟她們玩了的。
今兒瞧著這個永安倒是個好性子,岳啟光也起了玩心,兩個小孩子本來年紀相仿,不多時便玩到了一處。
兩人玩了一會兒,岳啟光就將自己的家底不知不覺就被套了個明明白白:“這是我外祖家里,今日表哥成親,我跟娘親還有姐姐一起來賀喜的。你呢,你是跟誰一起來的,我見這里連個仆人都沒有,他們竟放心讓你自己在這里玩兒。”
這些京城里的公子哥小姐們都嬌滴滴的,身邊片刻都離不得人,瞧這個小姑娘穿的也像是大戶人家的,那些下人竟也不跟著。
聞言,永安眼睛微微一轉,頓時比了個噓聲,輕聲道:“我是跟著姐姐來的,只是姐姐去別處玩去了,所以我就過來這里走一走。你呢,我也沒見你身邊跟著仆人,你家人不會擔心你么?”
岳啟光笑著搖頭道:“娘親說了,舅舅家里就等同是自己家。而且我出來之前,也跟娘親打了招呼的,不會有事的。”
他一面說,一面替永安推著秋千。
小小的男孩力氣并不算大,將秋千推出的弧度剛好是永安可以承受的力道。
饒是如此,那秋千被推動晃悠的時候,永安還是忍不住驚呼一聲,緊緊地抓緊了秋千。只是她被這微風和晃動逗得開心,笑的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