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趙揚倒是走了,可施慶松還沒有緩過來。
這個毒婦,她當初害的自己這么慘,現在回來竟然還險些殺了顧清池。不成,他得先下手為強!
念及此,施慶松立刻沖著那些低著頭的下人們吼道:“都愣著做什么,給我拿朝服來!”
他得去一趟京兆尹府!
因顧清池受傷,所以京兆尹府眼下是屬官在此,得知施慶松的來意之后,就連那人也忍不住愣了。
“您說,您要狀告一個人?”
“是。”
施慶松左思右想,他現在得先跟裘映瑤撇清楚關系才是。
“兩年前本伯被燒傷的時候,就曾經命你們捉拿此人。而現在本伯聽說她已經被抓了起來,所以前來狀告!”
施慶松說的義正言辭,將裘映瑤說的幾乎人人得以誅之。
那屬官聽了之后,心中嘲諷施慶松,面上卻是淡笑道:“伯爺放心,便是您不來狀告,下官也不會讓這事兒牽連到您的。”
他雖說混到現在還只是個屬官,可是對于這京城之中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卻是摸的門清。
他不但知道這裘映瑤跟王妃是不共戴天,更知道這施慶松在安陵王妃的眼中也不算什么,只是卻還勉強維持著父女之間的面子情分。
所以,這一回王爺遇刺,陽遠伯府必然不會被牽連。只是那裘映瑤的這一條命,卻是絕對保不住了!
聽得那屬官的話,施慶松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氣,繼而又沉吟道:“不知你可否讓我去見一見那毒婦,那毒婦害的我落得如今的田地,我有些話要同她說!”
見他眼中的陰霾,那屬官思索了一番,點頭道:“伯爺,請隨下官來。”
不過是見一面嘛,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施慶松沒有想到自己見到裘映瑤的時候,她會是那個樣子。
眼見得那囚牢就在眼前,他看了一眼里面正在呼呼大睡的老嫗,不可置信的回頭問道:“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是這個么?”
那不是個鄉村老婦么?
聞言,那牢頭笑道:“伯爺,就是她了。”
他一面說,一面毫不客氣的拿手中的杖子戳了一戳裘映瑤:“起來,有貴人來了!”
裘映瑤正睡得香甜,忽然被人戳了一棍子,頓時吃痛,張口就罵:“哪個王八羔子敢戳我…”
剩下的話,她盡數的吞了回去,又變成了討好的笑意:“是牢頭啊。”
牢頭罵罵咧咧了幾句,繼而道:“看在貴人的面子上,老子今兒不跟你計較。伯爺,就是她了。”
后面那話,卻是跟施慶松說的。
到了現在,施慶松還難以相信,這人竟會是裘映瑤。
反倒是她先認出了施慶松,有些試探的叫了一聲:“施慶松?”
在看到對方的表情之后,裘映瑤又不可自抑的笑了起來,指著他道:“你竟成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活該,當真是報應!”
她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似是恨不能將自己這些年受的屈辱都給發泄出來。
當初她有多恨施慶松,現在看到他這個德行,就有多解氣!
瞧瞧吧,這就是當年那個名滿京城的翩翩君子,現在成了一個毀了容的老怪物。
活該!
見裘映瑤這般的癲狂,施慶松也被她氣得幾乎發狂,指著她罵道:“賤人,若不是你,本伯何至于落得這樣的下場?我要殺了你!”
要不是這個毒婦打暈自己,還放火將他燒成這個樣子,他怎么會日日都不敢出門,更不敢照鏡子?
當年京城中誰見了他,不贊一聲郎君好相貌,可是現在呢,他卻成了過街老鼠。那些陌生人見到自己,第一反應便是往旁邊躲去,就像是躲瘟神一樣!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裘映瑤!
“殺了我?我還想殺了你呢!”
裘映瑤笑夠了,隨手抹了一把臉,啐了一口,道:“要不是當初你胡亂懷疑我,將屎盆子往我頭上扣,還要殺我,我怎么會那樣對你?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的!”
她說到這兒,又驟然生氣起來,厲聲道:“可是我的柔兒做錯了什么?她那樣仰慕你這個父親,從小就將你視為心中的神祗,可你做了什么?她被關在大理寺,你不聞不問。她被夫君休棄,你還是不聞不問。你一心都偏到了施妙魚那個白眼狼的身上,可她又是怎么對你的?人家心里壓根就沒你這個爹!”
裘映瑤這些話直戳施慶松的心,讓他氣得幾乎跳腳,指著她罵道:“你這個毒婦,你給我閉嘴,給我閉嘴!”
“我呸,你讓我閉嘴,我偏不閉嘴!”
裘映瑤一面哭一面笑,眼神中卻滿是快意:“哦是了,我倒是忘記了,還有林嫣然呢。你現在落得這個模樣,她呢?她嫁給了大將軍,威風凜凜!人家母女 現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你像是一個癩皮狗一樣成日的躲在家里。這日子怎么樣?侯爺過得痛快么?”
“哦不不不,怎么能叫侯爺呢,你現在可是陽遠伯——是吧伯爺?”
最后這句話,算是徹底的戳中了施慶松的痛點,他咬牙晃著那牢門,又回頭沖著那牢頭道:“給我將門打開,我要殺了這個賤人,殺了這個賤人!”
他現在滿心都被憤怒所占據著,而裘映瑤這嘲諷的話語,更是讓他幾乎站立不住。
這些事情都是真的,他連一個字都反駁不得。可越是這樣,越是讓他生氣。
只因為,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女人害的!
若不是自己毀了容,若不是自己被降了職,何至于被皇帝所厭棄,何至于被林家所欺辱,何至于連施妙魚這個小輩兒,在不痛快的時候,都敢派個下人來罵自己一頓!
眼見得施慶松這般的癲狂,那牢頭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這陽遠伯發起瘋來的時候,實在是太嚇人了。尤其是那張臉,奧喲喲,看一眼這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伯爺,這不是小人不給您,而是這人是重犯,沒有朝廷的命令,我們也不敢將她怎么樣啊。”
見那牢頭往后躲避著不肯給自己鑰匙,施慶松又是氣得一陣跳腳。
反倒是裘映瑤,她先前還是十分生氣的,可是當看到施慶松這樣的時候,她反而不氣了。
大概,一個人在慘的時候,看到另一個人更慘,就會覺得十分平衡的原因吧。
只可惜,她還沒有高興太久呢,就見施慶松陰森森道:“你以為我不能將你怎么樣了么?裘映瑤,你既然將事情打聽的這么清楚,就該知道施妙柔還在府上,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吧!”
見他提起來施妙柔,裘映瑤的笑容瞬間便僵在了臉上,好一會兒,她才咬牙道:“施慶松,你敢!”
“老子有什么不敢的!”
施慶松到了這會兒,也不顧什么風度了,他近乎發狂的咬牙道:“你不是說,她和離老子不管么?我待會回去之后就將她送回夫家去,就說——任他們處置!”
他說到這兒,又嘎嘎的笑道:“你不是對于這京城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么,那你應該知道,施妙柔嫁的那個廢物現在是個什么德行吧?”
那陸江榮從大理寺出來之后,就變成了一個只找男人的兔兒爺。而且,還為了找男人,自甘下賤的跑到那等地方當暗娼了!
當初他被這事情氣得幾乎要爆炸,所以這才一直對施妙柔懷有惻隱之心,且還一直好吃好喝的供著她。
可是現在,他卻不想再供著了!
畢竟,裘映瑤不可能自己將這些事情都打聽到的,除非是有人告訴了她。
而這個告訴的人,自然不做第二人想。
施妙柔啊施妙柔,吃著自己的飯,將心拐到了裘映瑤這個賤人這里來,她還真是寒透了自己的心了!
聽得施慶松這話,裘映瑤的一張臉瞬間血色盡退,厲聲質問道:“施慶松,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她可是你的女兒,你怎么可以這么做!”
見她終于失控,施慶松格外享受的看著她的表情,接了一句:“她也是你的女兒。”
說完這話,施慶松再也不看裘映瑤,轉身便朝外走去。
而他身后的裘映瑤,已然沖到了牢門口,狠狠地拽著那個搖晃的木門,一面沖著外面凄厲的喊道:“你這個混蛋,你這個沒心肝的,你要是敢讓柔兒過的不好,老娘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聽得這話,施慶松又站住了腳步,回頭陰森森的一笑,道:“哦對,那我也告訴你一句話好了——你一定會做鬼的,可我不會有事。因為我回去就會跟皇上上書請罪,萬歲是不會怪罪我的。不過,等你做了鬼之后,我會好心的請道士來給你念咒,保你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監牢里回聲蕩蕩,他的話音還未落下,人已經走出了好遠。
走之前那個詭異而滿足的笑容,讓裘映瑤只覺得遍體生涼,跌坐在地上,半日都未曾起身。
施慶松回去之后,那火氣仍舊未曾下去,索性便將施妙柔叫過來罵了一頓,要讓她滾出府去。
他那些話雖說是在故意的嚇唬裘映瑤,可其中也有真心的成分在里面。這施妙柔雖說是自己的女兒,但卻一心偏向著裘映瑤,既然如此,他留著在府里還做什么?
施妙柔驟然被施慶松劈頭蓋臉的罵,整個人都蒙住了,試探著道:“父親,女兒真的什么都沒有做呀。”
她只以為是自己的計謀敗露了,所以眼神中都帶著驚惶。
聞言,施慶松越發臉色難看,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當我是傻的么?若是真的什么事情都沒有,她會對京城中的事情知曉的那么清楚?施妙柔啊施妙柔,老子哪里虧待你了,讓你這樣的吃里扒外!”
這話一出,反而讓施妙柔的心都安定了下來。原來如此,她還以為是自己蠱惑裘映瑤去殺人的事情敗露了呢。
只要不是那件事情敗露,她就放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