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那個長平侯今年都五十二了,家中還有六房小妾。不止如此,因著他先前的夫人去世,前年的時候他才新娶了一個繼室進門,據說那個繼室也才十八,是個高門大戶的庶女。
如今這嬌妻美妾的在懷,這長平侯還嫌不夠,居然又要娶李如眉?
見施妙魚詢問,那下人搖頭道:“回王妃,這個屬下沒有打聽出來,只知道長平侯是上個月才去了李家,那之后沒多久便傳出了這事兒了。”
聞言,施妙魚嘆了口氣,只覺得腦子里有些亂,因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今日李如眉說的那些話,當時施妙魚還不大理解,現在卻是全明白了。
怪不得她會那樣心灰意冷,任憑誰被家中父母許給五十多的男人做妾,都是會想不開的吧。更何況,李侍郎家中的情況并不差,李如眉又是一個堂堂的嫡女,哪里就落得這個地步了?
要知道,這京中但凡有些地位的家中,都是寧可將女兒許配給低一些門第的做正妻,也不肯將她們許出去做妾的,丟人!
這也是為什么,當年裘映瑤跟施慶松婚前茍且硬要進門做妾的時候,裘家氣得要跟她斷絕關系的原因。
那時候施慶松跟裘映瑤年歲可還相當呢。
而現在,李如眉被嫁的可是一個五十歲的老男人,還是第七房小妾。
說什么嫁過去是貴妾,那不還是妾么?
西楚國內,貴妾會有聘禮,在府上也有一些地位。可這一點點地位究竟有多少,完全取決于主母的心情。
若是主母狠一點的,那貴妾也就是個玩物。這世上,有幾個能跟裘映瑤一樣的?
更別說長平侯自己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就李如眉這樣的心性,去了下場已經是顯而易見了。
想到這里,施妙魚便有些不忍心,她想要幫一幫李如眉。
可是,要如何幫呢?
她雖說是安陵王妃,可跟李家絲毫不沾親帶故,論起來也不過是一個閨中認識的朋友罷了。
而李如眉被嫁過去,那是父母之命,她一個外人,還真的是沒有干涉的理由。
更何況,李如眉也并沒有向自己求助。
最終,施妙魚只是嘆了口氣,吩咐來了下人,若是李家小姐前來,一定要立刻將人帶過來。
若是她來跟自己求助,那她一定會盡力幫她一把。可若是自己這樣貿然行事,反倒是不好。
再者,人總要立起來的,當斷不斷,旁人救得了一時,也救不了一世。
只是施妙魚并沒有等到李如眉。
直到除夕,李如眉也沒有前來找她,更沒有托人傳話。
因著臨近春節,府上的事情多,施妙魚那日吩咐了丫鬟之后,很快便被其他的瑣事給牽絆住,倒是沒空去想李如眉的事情了。
等到她閑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除夕了。
這些時日,朝堂之中可謂是風波不斷。
太子自從娶了青鸞公主之后,狀態比以前好了很多,不但東宮的兩邊權衡之術玩的格外秒,就連朝堂上也明顯沉穩許多。
對于太子的轉變,皇帝自然是十分高興的,言語之中對于太子便是多加夸獎。
二皇子不忿太子最近春風得意,再加上他這些時候也頻頻出頭,在朝中頗是拉攏了一批朝臣們,所以便給太子各種使絆子。
這廂的兩個人掐的火熱,那廂的顧清池卻是冷眼旁觀。
自從皇帝讓他在府上修養之后,顧清池當真在明面上萬事不管,直讓這忙的焦頭爛額的朝堂更加的亂了起來。
他們霍霍他們的,而顧清池則悠悠哉哉的在府上陪著施妙魚。
縱然她忙得在顧清池看來只是一些小事兒,他也樂的在旁邊打下手。
夫妻之間自得其樂,渾然像是一個世外桃源,隔絕了一切的煩惱。
然而這個世外桃源,總有與外界接通的那一刻。
到了除夕這日,便是顧清池再不愿意,也是要帶著施妙魚進宮去的。
晨起推窗,便看到外面風嗚雪嚎。
只一眼,施妙魚便趕緊合上了窗戶,哈了哈手道:“這天兒又開始下雪了。”
最開始看到雪的歡喜已經過去,若是尋常時候不用出門,施妙魚倒是還有興致瞧上幾眼,可這會兒趕上要出門的日子,再看到下雪天,便覺得格外的不美來了。
見她這動作,顧清池微微一笑,走過來抓著她的手替她小心翼翼的暖著。
這房中燃著炭火,若是不開門窗倒是還好,這稍微開一點透氣,便會凍的人打寒顫。
顧清池倒是無所謂,偏偏施妙魚被養的是個嬌嬌的性子,片刻都受不了。
他的大手伸過來之后,瞬間便將自己的手掌包裹在了一片溫暖之中。
施妙魚暖和的瞇了瞇眼,一面有些遲疑的問道:“爺,待會您要自己先過去么?”
雖說今兒個是除夕,可也不知那皇帝抽什么風,竟點了好幾個朝臣先去御書房,而這里面,就有已經休息了快一個月的 顧清池。
施妙魚總覺得皇帝的肚子里全是壞水兒,只是卻沒有理由阻止顧清池前去,只好叮囑了他半日。
到了這會兒他要出門了,自己卻又擔心了起來:“要不然,妾身陪著您一起過去?”
雖說這晚上的時候除夕夜宴,下午的時候那些貴婦們才去宮里呢。可若是陪著顧清池提前過去能夠起到一些以防萬一的作用的話,她也是不介意提前去的。
見施妙魚這謹小慎微的模樣,顧清池不由得失笑,伸手將她摟在懷中,在她的發間親了一口,笑道:“不必擔心,本王心中有數。”
他還不至于那么蠢,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呢。
再者說了,今日過去,他大概能夠猜到是什么事情,無非是北漠不安分,以及朝中的爭斗之事罷了。
不過對于施妙魚的關心,顧清池還是覺得十分的受用,尤其是懷中抱著溫香暖玉,更是讓他都不愿意出門了。
施妙魚卻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聽得門外有腳步聲響動,嘆了口氣,指了指門外道:“爺,您該走了。”
不用想,門外一定是趙揚。
原本跟著顧清池出門的事情都是交給周瑾做的,只是現在綠枝的月份大了,再加上冬日里天寒地凍的她出行不方便,所以顧清池便給他換了一個職位,既方便照顧小妻子,又能夠幫他做事。
像這種要跟著跑來跑去的差事,便都交給趙揚他們去做了。
見施妙魚要推開自己,顧清池倒是有了點小情緒,伸出手來抱住了她,嘆了口氣道:“本王倒是真的不想走了。”
有這么一瞬,他只想抱著施妙魚在府上窩一天,管他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都不去理會。
然而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感。
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低頭在施妙魚的唇上汲取了足夠的能量,這才松開了她,道:“罷了,本王走了。”
至于施妙魚,她根本就沒有說話。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懷中的女子早被他這突如其來又強勢的吻給弄的臉紅心跳,就連呼吸都開始不順暢了起來。
直到顧清池走了之后,施妙魚才深吸一口氣,拍了拍有些發燙的臉,出門吩咐丫鬟進來收拾了。
今日的雪從晨起就開始下的緊,撲簌簌的拍打著紗窗,等到下午的時候,那雪仍舊沒有消退的跡象,依舊下的撕綿扯絮一般。
可即便是這樣的陣仗,她也依舊得進宮去,不是因為別的,只為這晚上一場注定會枯燥且無聊的宮宴。
天色不好,路面難走,施妙魚便提前了半個時辰出門。
可饒是如此,等到了宮門口的時候,也已然將近晚上了。
無他,只因這樣的路面實在是太過于難行,不止如此,時不時還會有人在結了冰的路面上滑到。
等到了宮門口,早有等候的內侍監將她迎了進去,至于丫鬟便只能待在宮門口候著了。
因著顧清池上午的時候就進了宮,所以這會兒施妙魚只能一個人由著宮人的帶領去了宴席的地方。
往年的時候,宮宴都是由皇后主持,今年皇后一死,主持大局之人便換成了劉貴妃。
自從皇后死之后,她便成了宮中最尊貴的女人,皇帝將鳳印也給了她來執掌,今日的場合,自然更是以她為尊。
施妙魚到達椒蘭殿的時候,就看到劉貴妃身旁已經坐了許多婦人,正在討好的陪著她說話。
見這般情形,施妙魚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眼,只能在心中暗嘆了一句,當真是風水輪流轉。
去年還圍在皇后身邊討好的那些婦人們,今年就將她們那長袖善舞的本事發揮到了劉貴妃的身上。
哦不,還有一位。
著一襲茜素紅色的緞織掐花對襟宮裝,腳上穿一雙雙色緞孔雀線珠芙蓉軟底鞋,頭上珠翠環繞,身上環佩叮咚,說話時珠玉迸射,雖面容依舊風情,可眼角已然有了紋路,瞧著不再年輕。
正是生了二皇子的淑妃。
她今年已經快四十了,卻是今年才被提為淑妃的。
雖然她生了二皇子,可因著自己的容貌并不是頂尖的好,又不十分受寵,這些年在宮中沒少受皇后的打壓。
直到皇后死之后,皇帝許是為了平衡前朝,許是終于發現了她的好,這才將她從原先的貴人一躍提為了淑妃。
且還是四妃之一的位置。
這些年皇后的打壓沒能磨平了淑妃的脾氣,現下皇后一死,她得以出頭,便越發的想要讓在場之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先前二皇子跟她說過,要讓她幫著拉攏這些朝臣的夫人們,所以今日的淑妃便是格外的言笑晏晏,對于每個人都想要說上話。
施妙魚在殿外看了不過幾眼,就看到那淑妃正在十分盡力的想要跟那些貴婦們談到一起。
只可惜,除卻跟隨著二皇子的臣子家眷們之外,其他的那些貴婦們對于二皇子卻是不大能看的上她的。
畢竟這位淑妃的出生可不大好,父親只是一個小吏,當年被選進宮也只是一個宮女,若不是皇帝的醉后臨幸讓她一次便中了獎,也不至于成了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