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她頭一次做這種事,其實心里也是怕的。不僅心里打鼓,連手心里都滿是汗水。
沒有見到顧清池時,其實覺得還好。可一見到顧清池,施妙魚卻覺得自己仿佛瞬間脆弱了起來,帶出些軟弱的情緒。
見施妙魚這般,顧清池再次嘆了口氣,也不顧周遭有人,將施妙魚打橫抱起,朝著門外走去。
先前他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可是現在卻是清楚了。
從施妙魚進去之后,顧清池其實就來了。施妙魚只知道那是一間地牢,卻不知道那地牢的旁邊還有一間,正是監視這地牢所用。
施妙魚方才做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顧清池沒有想到,這樣一個膽小的丫頭,竟然敢做那樣的事情,只是他卻看得真切,施妙魚那緊緊捏著的手,昭示著她是怕的。
那時他便想不顧一切的進去,將施妙魚帶走。他不需要施妙魚為自己做什么,只希望她行事歡喜便好。
可一想到昨夜里二人的對話,顧清池到底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這丫頭既然想要跟他并肩而戰,那他便要給她機會。至少,不讓她留下遺憾。
將施妙魚抱回馬車之后,顧清池吩咐人回府,自己則將施妙魚攬在懷中,替她梳理著有些凌亂的發絲。
施妙魚依偎在他的懷中,感受著顧清池的力道,輕聲問道:“王爺都知道了?”
便是方才她沒有想明白,可是她跟顧清池這些日子,對他的情緒可謂是了如指掌。現在他這般心疼自己的模樣,莫不是知道方才地牢里發生了什么?
顧清池也不瞞著她,點頭道:“本王放心不下。”
他不否認,施妙魚也了然了,有些忐忑道:“妾身…是不是有些狠毒了?”
她知道,男人都喜歡姑娘們是文靜嫻雅的,可是自己今日的這般舉動,卻跟那些掛不上鉤。
也不知顧清池會不會厭煩這樣的自己。
“傻丫頭。”
對于施妙魚這話,顧清池只回應了這三個字。
只是那話里的無奈和寵溺包容,卻讓施妙魚瞬間紅了眼。
她抓住顧清池的衣角,靠在他的懷中,輕聲道:“妾身何德何能。”
竟能得顧清池這般對待自己。
見她這模樣,顧清池心中心疼且柔軟,也不多問,只是換了個話題道:“城北新開了一家糕點鋪,他們說那家做的桃花酥特別好吃,本王帶你去吃好不好?”
這時節,有些早春的桃花已然開了,不過大多數才長了一個花骨朵,在這有些冷意的春日里,倒是帶出些春意來。
那一家的桃花酥,便是取了新盛放的桃花制作,據說味道極好。雖然是一家新開的店,可是每日的生意卻是人滿為患。且那老板有個怪癖,每一樣糕點只賣一百份,賣完了便打烊。所以雖然有人日日上門,十回里卻只能吃到五六次。
然而越是如此,越引得顧客盈門。
顧清池因知道這些典故,又為了讓施妙魚轉移心思,便將這些聽來的話都講給了她聽。
聽完之后,施妙魚果然興起了心思,笑道:“若是這般說,那倒是真的要去嘗嘗這一家的糕點了。”
到了那家店的時候,果然見外面排起了長隊。不過顧清池早早的就打發人過去買,所以他們二人徑自去了對面的酒樓里面等著,不多時便見下人將買好的糕點送了過來。
粉色的桃花酥顏色鮮嫩,吃起來滿口生香,味道的確做的不錯,不過比起來王府的廚子,也只能說是還不錯了。
施妙魚吃了兩塊便放了下來,端了茶喝了一口解膩,一面笑道:“這桃花酥倒是有些過譽了,倒是王爺的心思讓妾身很感動呢。”
他想來早就留意了,怕是早早的就打發了人去買的,不然也不會這么快就送來了。
顧清池見自己被拆穿,只溫和一笑,揉了揉她的頭,道:“不過幾塊糕點罷了,有什么得了的?”
這一家店倒是不常來,是一家川味小館,顧清池不大愛吃辣,倒是施妙魚喜歡,故而覺得很合口味。
眼見得她吃的香,顧清池眼中便也多了些笑意,一面喝著茶,一面看她吃。
等到酒足飯飽之后,施妙魚才主動說起了自己的計劃。
她原本就沒打算真的瞞著顧清池,況且這會兒心思平靜之后,倒是也覺得跟他說一下的好。
總歸自己這個模樣他也見識了,便是自己惡毒一些又如何,這輩子她打定主意就顧清池,大不了便賴著唄。
反正,她認識的顧清池,雖說對自己時是面目溫和的,可是施妙魚知道,這個男人并不如在自己面前那樣和善。
若是當真是與世無爭的公子,早就被那些牛鬼蛇神拆吃入腹,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施妙魚想通了這些事,便跟他細細道來:“這兩個人,牟吉乃是北漠皇宮里的人,而那個察什也是有些背景的。二人雖說身份不高,可難得的是可以接近天子,所以便可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
施妙魚說到這里,低了聲音,在顧清池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顧清池雖說先前就知道施妙魚想對太子做些什么,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么大膽,登時便蹙起眉頭,道:“這事太危險了。”
萬一二人反水,屆時施妙魚可是在劫難逃了!
聞言,施妙魚頓時笑道:“王爺稍安勿躁,且聽妾身說完。”
她何嘗不知道此事危險?可是高危險,才會有高回報。
更何況,此事做好了,一點都不危險。
在得知被抓之人的身份之后,施妙魚便想好了該如何利用二人。她讓二人分別去做兩間不同的事情,且這二人是相互牽制,便可生出一種微妙的平衡來。
最重要的是,她這里有藥,是要命還是要做事,他們經歷了今日之事,應當會十分的清楚明白。
這也是為什么,施妙魚會在今日對牟吉動大刑。
因為只有足夠的威懾力,才能震懾住人心!
聽得施妙魚說完之后,顧清池不由得在心里嘆了一聲。
這個丫頭若為男兒郎,定然不會被限于這方寸之地里面。
可惜了。
只是,也幸好。
若她為男兒,那自己便會少一摯愛之人。
不過也未必。
顧清池望著眼前的施妙魚,想著她若為男兒郎的模樣,竟然覺得,哪怕她是男子,自己也要不顧一切的搶過來。
這世間的愛情,并非是因為她是女子,自己才會喜歡上。
而是因為,她是施妙魚。
他的心頭好。
所以,得之他幸,失之——絕不!
施妙魚并不知顧清池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見到他眼中滿滿的情愫,和有些看不懂的情緒,主動的靠了過來,將自己依偎在他的懷里。
溫香暖玉靠滿懷,讓顧清池的負面情緒也散了不少。
他摟著懷中乖順的小丫頭,不由得失笑。他這是怎么了,竟會想這些有的沒的,眼前這姑娘,分明從身到心都是屬于自己的。不會屬于別人,只會是他的。
念及此,顧清池伸出手來揉了揉施妙魚的頭,眉眼中也盡是溫和。
施妙魚到底是受了驚嚇,白日里的時候還好,到了晚間便做起噩夢來。
醒來的時候正是半夜,窗外月涼如水,施妙魚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擁著被子久久不能睡著。
她想,自己還是不夠心狠,只是做了這么一點事情,竟然就被嚇得重新想起前世來。
那些血腥的一幕幕走馬觀花的重演一遍,似乎織成了一張網,將施妙魚困在其中,不得動彈。
“怎么了?”
顧清池從夢中醒來,就見她抱著被子蜷縮著,他下意識伸出手來將懷中的丫頭緊緊地抱著,輕聲問道。
被他的體溫所溫暖著,施妙魚的神智也清醒了幾分,搖頭道:“無事,吵到王爺了?”
她一面說,一面翻了個身,面對著顧清池,在他懷中尋了個舒適的姿勢。
見狀,顧清池一只手摟著她,另一只手則替她輕輕地拍著后背,像是在安撫:“不曾,只是想起夜。”
聞言,施妙魚點了頭,抬了抬腦袋,讓顧清池將手臂抽離。
看著他下床出去,她才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她一定是魔怔了,才會在顧清池的眼中看到了幾分陰郁。
顧清池很快去而復返,有他躺在身旁,鼻端所嗅到的都是他的氣息,施妙魚一時安寧下來。
原本她就是被嚇醒的,如今困意來襲,便又重新沉沉睡去。
等到施妙魚的呼吸平緩之后,顧清池這才睜開了眼睛。
施妙魚沒有看錯,那內中的確盛滿了陰郁。
倒也不是別的,只是因為方才做的那個夢。
夢里,他的妙魚不屬于自己,而是嫁給了陸江榮,且…還遭受了許多非人的折磨。
夢的最后一刻,停在了一個清晨。
他打馬而過,看見她在一個拐角處蜷縮著身子哭泣。
那樣的無助,讓他的心都抽了起來。
顧清池不知道這個夢代表了什么,但是卻讓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極致。他怎么會做這樣的夢?
而夢里的自己,怎么能無動于衷的看著妙魚過得那樣凄慘而無動于衷?
顧清池想不明白,只是那替施妙魚拍著后背的手,卻是逐漸收緊了力道,將她抱的格外緊。
不管那是夢意味著什么,可如今她是他的,誰都休想奪走!
從白衣教地牢離開之后,施妙魚便給牟吉和察什配了能夠讓他們快速恢復身體的藥。
那藥于身體有害,藥性霸道,卻能讓人短時間就能恢復健康。因此不過三五日的工夫,兩個人就能重新活蹦亂跳了。
雖說身上的傷勢未曾完全好全,尤其是牟吉的還嚴重一些,但是上路已經是沒有問題的了。
施妙魚得了這個消息之后,便又帶了特質的藥丸,復又去見了兩個人。
自從那日地牢里見識過施妙魚的手段之后,察什對于她便帶著一種畏懼。
見到施妙魚來,察什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身子,帶著討好的行禮道:“見過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