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一出,皇后越發的覺得腦仁疼。
那顆夜明珠她是知道的,乃是吐蕃國進貢的,先前皇后看上了,皇帝都沒舍得給。誰知道居然給這個丫頭當玩物隨便糟蹋了!
雖說一顆夜明珠而已,皇后原本也只是瞧著順眼,可如今聽到這小丫頭混不在意的話,便覺得心中跟扎了一根刺似的。
因為,不在這東西的價值,而在于皇帝的心意!
偏偏三公主還不想放過皇后,追問道:“母后,您還沒說送永安什么新年禮物呢?”
聞言,皇后更加覺得頭大了,面上卻只能慈愛道:“母后怎么會忘了你這個小鬼精靈?來人,呈上來吧。”
那是一架紅珊瑚盆景,約莫一人多高,最妙的是天然是一個兔子形狀。
由著那工匠打磨之后,這紅珊瑚盆景看著便越發的討喜起來。
三公主才道了謝,就見幾位宮妃一齊來給皇后請安了。
今日是初一,照著規矩是要請安的,只是她們特意趕到這個時候,怕也是想看熱鬧。
果不其然,等那幾個宮妃請安之后,便都紛紛跟施妙魚聊起天來。
只是這聊天的內容,卻都圍繞著顧清池跟兩位側妃。
施妙魚面上帶笑一一化解,面對那些嘲諷或討好的面孔,皆是四兩撥千斤的撥了過去。
皇后冷眼旁觀,越發覺得自己是小瞧了施妙魚,這丫頭當真是跟她的名字一樣,滑溜溜的跟魚一樣,叫人抓又抓不住。
她心中存了不滿,便刻意只跟薛靈瑤說話,直讓薛靈瑤受寵若驚,又有些隱隱的自得。
薛靈瑤是知道自己家世好的,放眼滿朝文武,薛家的薛公那可是先皇的寵臣,即便是到了當今皇帝,也是對薛公禮遇有加的。
所以此時,見皇后跟自己說話,卻晾著施妙魚,她便越發自得了起來。
然而薛靈瑤傻,那些宮妃卻都是聰明的,當下便配合起皇后來。
一時之間,倒是施妙魚跟江玉妍被冷落了下來。
施妙魚對此毫不在意,來宮中之前,她就知道皇后才不會那么和善的讓自己請了安就走的。
索性來都來了,她倒是要看看皇后想怎么刁難自己。反正這眾目睽睽的,她又是安陵王妃,總歸自己不犯錯也不吃虧,看皇后能拿她怎么樣。
只是她沒有想到,三公主會來救場。
“皇嬸嬸,謝謝你的禮物呀,永安很喜歡呢。”
聽得小姑娘軟軟的聲音,施妙魚一低頭,就見三公主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面前,正笑著看向她。
對于這樣軟萌的姑娘,施妙魚是真的沒有抵抗力。
她彎唇一笑,道:“不客氣呢,公主喜歡就好。”
她不太知道怎么跟小孩子交流,唯一接觸過的小孩子還是平安那個皮猴兒。
所以此時,對比與三公主的軟軟的笑容,她倒是有些手足無措。
正巧此時,聽得一個宮妃道:“如果王爺清醒,側妃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聞言,三公主詫異的回頭,疑惑的問道:“母后,你們不是父皇的宮妃么,怎么都對皇叔那么感興趣呢?”
這話一出,先前說話的宮妃臉上笑意瞬間僵住,變成了慘白的顏色。
而皇后也冷下了臉,一時覺得頭更加的疼了。
偏三公主還是天真無邪的眼神,一雙眸子眨巴著,叫人斥責不起來。
劉貴妃臉上依舊帶著笑意,若有似無的睨了一眼那個宮妃,見皇后也不說話,便假意斥責道:“你渾說什么呢,她們這是關心你皇叔。”
聞言,三公主眼里的疑惑便越發甚了幾分,有些糾結的問道:“可是,難道不應該是皇嬸關心皇叔么?”
小丫頭的嘴里說出的話分明單純無邪,可說著大抵是無心的,聽者卻是有意的。
三公主是小孩子,她們卻都是大人了,很容易從她的話里面解讀出不一樣的意思來。
比如,身為皇帝的妃子,卻惦記著外男,若是被皇上聽到了,都不用他動手,她們就自己拿一根白綾上吊,省的連累家人吧!
見那些宮妃臉色難看,三公主卻仍舊是一副想不通的模樣。劉貴妃忍住心里的笑意,面上則蹙眉道:“諸位莫要往心里去,她一個小孩子胡言亂語,不要放在心上呢。”
皇后輕咳一聲,看向先前說話的那個宮妃,神情不善道:“楚嬪,謹言慎行,莫要帶壞了公主!”
她也是大意了,讓這群人來給施妙魚使絆子,想要看她露出破綻好下手,也該挑個別的時候,偏偏挑這個克星在的時候做什么?
要知道,這位永安公主可謂是宮里人的克星,仗著所謂的童言無忌,不知道讓皇帝厭煩了多少宮妃了!
她都這么說了,其他人哪里還敢再找刺激?當下便訕訕一笑的換了話題。
這些人都是察言觀色的高手,不知是誰先挑起了別的話題,說起了最近京中時興的花樣口脂,于是氣氛便再次熱絡了起來。
先前那尷尬的一幕仿佛從未發生過,而劉貴妃則是低著頭喝茶,對殿內的熱鬧視若不見。
反倒是三公主依舊偎在施妙魚的身邊,不時的說著自己這些時日發生的趣事兒。
施妙魚望著眼前這一張天真無邪的笑顏,心中卻是忍不住嘆息。
到底是深宮內苑長大的孩子,哪兒有真正的天真無邪?哪怕是個小孩子,也深諳說話的巧妙與點火技能呢。
這位三公主看似頑皮活潑,可能得皇帝的寵愛,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才五六歲的年紀就能這么熟稔的察言觀色和借勢,看來皇家之人果然都不好惹啊。
一想到這兒,她又不由得想起顧清池。
顧清池如今不也是這等模樣么,心中想法深藏不露,外人哪里看的真切他的心思?
只是,他要經歷多少磕磕絆絆,才修煉成如今這個模樣?
施妙魚沒來由的心中一疼,有些心疼起顧清池來。
因著皇后刻意冷落施妙魚,所以即便是換了話題,也沒有帶上她。
這卻是合了施妙魚的心思,她低著頭有一搭沒一搭的陪著三公主說話,倒是漸漸地有些放松起來。
而除了她之外,江玉妍也是處在被冷落的范圍內。
按理說她是江家之人,皇后應該親近才是,可偏偏因著前段時間鬧得那樣大的流言,所以不但皇后心中膈應,就連在場之人也都是清清楚楚的。大過年的,大家都不想找晦氣,便都刻意的避開了她。
對于眼下備受冷落的情形,江玉妍也是混不在意,她現在所有的心思都被另外一件事情給占據了。
從進殿開始,她就在找機會,想要單獨跟皇后談談,可是直到現在都坐在這里未走,這讓江玉妍有些著急。
若是今日不能取得皇后的信任,讓她打消對自己的思慮,怕是自己這條命還是保不住的。
好在,機會很快就來了。
或者說,這個機會就是皇后給的。
“本宮有些乏了,今日初一,你們也都回去自在玩吧,莫要在本宮這里耗著了。”
聽得皇后下逐客令,在場的嬪妃們都紛紛起身,行了禮之后離開了。
劉貴妃帶著三公主也回了自己的宮殿,偌大的殿內便只剩下了施妙魚三人。
皇后看了一眼施妙魚,淡淡的笑道:“你們也都回去吧,這天寒地凍的,來回路上冷著呢。”
施妙魚起身一笑,謝了恩,道:“那臣婦便先告退了。”
她才想轉身,不想就聽得一聲輕呼,旋即便見江玉妍不甚撞上了一個丫鬟,而那丫鬟手里的茶盞則盡數傾倒在了她的衣服上。
那淺色的襦裙瞬間濡濕了一大片,看起來格外的明顯。
江玉妍急忙跪在地上請罪,只是心里卻忍不住的回想,方才,分明是那丫鬟趁著眾人不留神,自己撞過來的。
這丫頭所圖為何?
而這個所圖,她很快便了然了。
皇后身邊的掌事宮女瞪了那宮人一眼,斥責道:“你是做什么吃的,怎的這般毛手毛腳?”
聽得那人斥責,那宮人立刻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請罪。
皇后睨了她們,淡淡道:“罷了,自己下去領罰吧。”
她說完這話,又看了一眼衣服濕了的江玉妍,復又道:“淺碧,你帶著江側妃去內殿換一件衣服吧。”
聞言,那名喚作淺碧的宮人連忙去扶江玉妍,帶著她去內殿換衣服了。
出了這事兒,施妙魚自然沒辦法先走,不過無意中抬眸,卻見皇后輕打了個哈欠。
那哈欠是真是假不知道,可送客的意思卻是格外明顯了。
施妙魚微微過了心思,因抬眼笑道:“臣婦來時便聽說宮中花園的梅花開的極好,不知皇后娘娘能否賞臣婦這個恩典,容臣婦前去一觀?”
那花園在出宮的路上,施妙魚便是在那等著人也是很好的地點。
對于她的識趣兒,皇后倒是十分滿意,因點頭道:“也好,你且去吧。”
施妙魚始終噙著一抹笑,對于她這個答復絲毫不意外,只道:“如此,臣婦便先行告退了。”
得了皇后點頭應了之后,施妙魚便帶著薛靈瑤先行離開了。
見要走,薛靈瑤還有些不舍,她沒想到皇后竟然對自己這般和顏悅色,還有那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娘娘們,如今也是這般的平易近人。
一想到今日跟她們交談所說的話,薛靈瑤越發覺得自己嫁進安陵王府的絕對是對的。未來的潑天富貴在向她招手,這么一想,安陵王的模樣似乎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眼下她雖然跟著施妙魚一起出了鳳儀宮,可實際上心思卻已然飄去了別處。
施妙魚雖然先前跟皇后說要去看風景,可是這樣冷的天,她又不傻,不過是找個托詞罷了,哪兒會真的去?畢竟方才皇后那模樣,怕是跟江玉妍有話要說,她若是賴在那里才是不識趣兒呢。
因此她除了鳳儀宮之后,直接便朝著宮外走去。
反倒是薛靈瑤叫住了她:“王妃,妾身想去看梅花,順帶等著江側妃可好?”
聞言,施妙魚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道:“這可是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