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一出,李氏頓時便失聲道:“下毒?妙魚,你難道…”
見她這表情,施妙魚冷冷一笑,徑自走向床前。
施慶松見她過去,頓時冷聲道:“你要做什么?”
“診脈。”
若是先前施妙魚猜不到,到了此時,心中倒是隱隱有了一個想法。事兒是定然有人栽贓陷害的,不過這陷害之人,怕就是眼前人呢。
“你別靠近祖母!”
施妙晴心虛,攔在她面前,激動道:“你這個殺人兇手,你想要害死祖母,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見施妙晴這般做派,施妙魚嗤了一聲,道:“殺人兇手?是么?”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中像是含著一團火,幾乎能將施妙晴燒化。
她頓時有些害怕,還想強撐著,卻被李氏拉到一旁護在身后,一面勸慰道:“大小姐,人都會做錯事兒,只是最重要的是知錯能改。您還是將解藥拿出來吧,救回了你祖母,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不會怪你的。”
這話看似是開解,實則更是火上澆油。
果不其然,施慶松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起來:“施妙魚,你當真以為自己可以在家中為所欲為了么?竟然敢膽大包天到謀害你祖母!來人,將這個不孝不義的丫頭給我拖出去!”
眼見得丫鬟們想要上前,施妙魚神情未變,只是淡淡道:“父親莫不是忘了,我還有不足兩月便要出嫁。”
一句話,便讓屋內的下人不敢去碰她。
畢竟,就算是真的殺了王氏,眼前這位還是未來的安陵王妃呢。
她們做下人的,得罪不起。
而施慶松的神情則是沉了下來,冷聲道:“你在威脅我?”
“不,我是在提醒父親。”
施妙魚勾唇一笑,眼神卻是格外冷冽:“您說,我一個待嫁之人,不好好的準備嫁衣,為何要毒殺祖母,給自己找罪受?難不成是閑的,覺得自己活的太長了?”
本朝律法,若毒殺長輩的罪名確定,莫說是這個安陵王妃的位置,就連她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所以施妙魚這話一出,施慶松便有些冷靜了。
的確,于情于理,施妙魚都不會這么做的,畢竟誰會放著好日子不過,去跟一個癱在床上的老太太過不去?
再者說了,就算是王氏心情不好拿施妙魚出氣,她要是想走,誰攔得住?就憑她的脾氣,還會聽一個口齒不清的老太太含混的罵人?
一想到這里,施慶松也不由得起了疑心。
見他不說話,施妙魚這才走到床前,捏起了王氏的胳膊。
她已經格外的瘦,短短數日,再不見當初那個精干的老太太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瘦巴巴的老嫗。
施妙魚細細的診脈,又回過頭問道:“敢問大夫,開了什么藥?”
那大夫將自己的藥方說了之后,施妙魚點了點頭,道:“大夫果然醫術精湛。”
若是她,會有更好的辦法,然而她不屑于用,至少不會給王氏看診。
反正現在這個方子也吃不死人,至多讓她難受些罷了。
不過…
“拿這么低劣的毒藥,也敢偽造我是兇手,也太小瞧我了吧。”
施妙魚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滿是嘲諷,她格外淡定的將那毒藥的幾種配方念了出來,這才看向施慶松道:“父親放心,若有朝一日我下毒,必然會比這個方子毒辣百倍。”
一旁的大夫已經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吶吶道:“姑娘當真神了,這個毒藥正是由此幾味藥配制而成,只是不知您怎么知道的?”
“診脈啊。”
施妙魚淡淡一笑,道:“以解藥推毒藥,以脈象推病癥,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到了此時,施慶松已然不懷疑施妙魚了。
畢竟方才她的話雖然難聽,可有兩句是沒法反駁的。
一則,她是待嫁之身,沒必要去讓自己身陷囹圄;二則,她的醫術毒術的確高明,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害死一個人很簡單,不必留下這么多破綻。
所以,是有人陷害。
“那,你能查出來是誰干的么?”
聞言,施妙魚嗤了一聲,道:“我為什么要查?”
“你…”
施慶松下意識就想要發火,只是一想到自己才冤枉了她,便又忍著火氣道:“你被人誣陷,難道不想找出兇手么?”
聽得這話,施妙魚將目光在房中之人一一掃視了一遍,又在施妙晴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見到施妙晴下意識往后躲閃,她勾唇一笑,輕描淡寫道:“好。”
送上門的機會,不要白不要。
既然李氏母女自己找死,那她就成全她們!
“不過鑒于每個人都有嫌疑,父親不介意我將這些人都分開看管吧?”
施慶松到了此時已經完全相信了施妙魚,想也不想的點頭應了。
施妙魚院子里的護衛都是林洲單獨給的,所以人數不多,卻是靠譜。等到他們將下人都帶了下去之后,施妙魚這才淡淡道:“至于二嬸跟三妹妹,祖母昏迷,想來 是要侍疾的,就暫且留在這里吧。”
聽得這話,施妙晴頓時尖聲道:“施妙魚,你想干什么?憑什么管我們?!”
聞言,施妙魚勾唇一笑,道:“三妹妹這么著急做什么,你又不是兇手。”
這話說的清淺,很容易便聽成:“你是兇手。”
施妙晴被她的眼神盯得一陣慌亂,反倒是李氏冷靜一些,淡淡道:“行了,晴兒不要鬧,咱們在這兒照顧你祖母吧。”
她就不信,自己將證據弄的天衣無縫,施妙魚能查出來什么!
然而李氏沒有想到,施妙魚真的能查出來。
說起來,也是李氏弄巧成拙。
她原本為了栽贓嫁禍給施妙魚,故意讓采買藥材之人去了林家的藥鋪。
誰知道卻反被施妙魚先查到。
且因為先入為主,這個原本的栽贓也變得不成立了起來。
施妙魚先命人盤查了這幾日的出入記錄,又著人去查一味藥材的采買記錄。因著那味藥在京城不多見,林家藥鋪倒是貨源充足,所以施妙魚先叫人去了林家藥鋪去問。
于是乎,第一個揪出來的便是那采買藥材的婆子。
那婆子年紀約莫五十開外,一雙眼睛里滿是渾濁。
被施妙魚抓住的時候,那婆子正準備收拾東西逃跑。
“大小姐,老奴冤枉啊,老奴什么都沒有做!”
聞言,施妙魚還沒說話,采荷先冷笑道:“你若是冤枉,那全天下就沒有清白的人了!”
眼見得那婆子不住地磕頭求饒,施妙魚將證據扔在她的面前,淡淡道:“是你自己說,還是等府上的家丁來問你?”
家丁自然不會嘴上問問,那便是要用刑了。
“老奴,老奴這是被冤枉的,求大小姐開恩啊!”
那婆子只一味的磕頭求饒,想要瞞哄過去。她進府沒多久,所以才能輕易地被李氏買通。見眼前的施妙魚是一個嬌小姐,心里就沒當回事兒,總覺得此事可以糊弄過去。
不想,聽得這話,施妙魚冷冷一笑,道:“那就打吧,打到她招認為止。”
聽得這話,那婆子瞬間目瞪口呆。
不多時,院內便響起了婆子的哭喊聲。
婆子的嘴沒被堵上,施妙晴在房中聽得真真切切,這會兒便有些害怕,顫聲喊道:“母親…”
見她這模樣,李氏心中也有些打鼓,面上倒是分毫不顯:“沒事。”這個婆子是她刻意留出來的破綻,只要別的查不出來,一切都好說。
然而她沒有想到,那個婆子不但嘴不牢固,且還知道的不少。
“老奴說,老奴全都說…”
那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淚,趴在地上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直接便招認了:“是二夫人的丫鬟,是那丫頭指使老奴做的!”
聞言,李氏頓時眼前一黑,她當時明明讓柳綠遮了臉的,那婆子怎么會知道的?!
她卻是沒有想到,柳綠雖然蒙了臉,卻改不了聲音和身段,那婆子一輩子做下人,早練出了一雙火眼金睛,是以當時就看出了指使自己的人是誰。
施妙魚走到房內,一雙眸子清冷的看了眼屋內的表情,直將柳綠的腿肚子都有些打顫。
她下意識的看向李氏求助,便聽得李氏沉聲道:“一個下人胡亂攀咬的話也能作數么?”
聽得這話,施妙魚冷然一笑,道:“能不能作數的,總要審了才知道。還是說,在二嬸的眼里,一個丫頭比祖母還金貴?”
這話,她敢說,李氏都不敢應。
李氏吃癟,咬牙道:“總歸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大小姐若是審了,知道我們是清白的,又當如何?”
“二嬸想如何?”
她這么問了,李氏卻有些不知該如何接話。她眼中恨意一閃,咬牙道:“屆時需得你應承一件事。”
“好啊,但愿二嬸能得償所愿。”
施妙魚也不問她想要自己應承什么事兒,只薄涼一笑,便轉身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這一下,倒是讓李氏心里有些沒底。
施妙魚答應的這么痛快,難不成是心里已經有了把握?
不…不可能吧…
念及此,李氏便朝著柳綠暗中使了個眼神。
若是真的被抓住了把柄,那就只能讓柳綠一個人扛下來了!
接收到李氏的眼神,柳綠眼中瞬間便暗沉了下來,如同死灰一般。
施妙魚懶得看她們的眼神官司,坐過去之后,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這才道:“讓那婆子進來,跟柳綠對質。”
接下來,那婆子跟柳綠你一言我一語,卻是各執一詞。
柳綠是個嘴上厲害的,三言兩語便將那婆子辯駁的無話可說,氣道:“老婆子活了這么多年,還沒見過這般無恥的,分明就是你指使我做的,到了如今反倒是不認賬了。你給的那五兩銀子,現在還在我房中擱著呢!”
聞言,柳綠頓時咬牙道:“誰知道是不是旁人給了你錢,讓你來栽贓我的?老虔婆,你這般黑心做事,當心遭報應!”
“你才遭報應呢,小小年紀心黑手辣,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