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安陵王的話言猶在耳,施慶松就算是有幾個膽子也不敢這么做。
他的怒火都發泄到了王逑身上,旁邊的人卻不干了,齊巧娘試圖將他拉開,可是自己卻反而被摔到了地上,頓時便哭了起來。
她是鄉下人,一貫的嗓門大,此時一哭,險些將房頂給掀開了。
而王氏也有些慌了神兒,她不是沒有見過施慶松發火,可是像這樣對親戚都不客氣的直接上手,卻還是頭一次看到。
王氏一害怕,便也去拉扯施慶松,一面吼道:“行了,別打了!”
施慶松仍舊沒有停手,還不忘記勸慰王氏:“母親放心,我今日非得打死這個混賬玩意兒不行!”
就憑著這玩意兒,也敢來肖想施妙魚?那可是陽遠伯府的希望,他為了施妙魚的婚事連施妙柔夫婦都能狠心關在大理寺不管,對于這么一個外姓的親戚,更加不會心慈手軟了。
室內一時鬧得雞飛狗跳,施妙魚冷冷一笑,轉身便走了。
讓他們鬧去吧,這才剛開始,日后且還有得鬧吧,她才懶得看呢。
施妙魚走出了很遠,還能聽到院內那哭嚎喧囂聲格外的吵鬧,將這偌大的陽遠伯府烘托的像是雜亂無序的菜市場。
她嘲諷一笑,毫不留戀的回了自己的房內。
等回去之后,施妙魚又讓人給霓裳送了話:“且在房中待著,這兩日先莫出來,我請你看好戲。”
霓裳一向聽施妙魚的話,果真乖順的在自己的院內待著。
她原本是打算晚上出來露個面,讓王家人認出來自己是誰,屆時在鬧起來的。
不過施妙魚既然這么說了,那必然有她的道理,自己便再等一等好了。
只是,她這會兒有些好奇,小姐說的好戲是什么。畢竟她才聽了白日里的事情,已經是精彩至極呢。
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她十分期待。
施妙魚才回去沒多久,施慶松便來了。
他的衣衫有些凌亂,那是打王逑的時候弄的。
見到施妙魚的時候,他的眼中下意識的帶出幾分討好,道:“妙魚,今日的事情是為父思慮不周,你可否能不跟那個混賬一般計較,也別驚動王爺了,可好?”
聞言,施妙魚一時有些好笑,譏諷道:“那父親是怎么解決的?”
施慶松當時那么生氣,這會兒都能來跟自己替王逑賠不是,想來是王氏又說了什么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得施慶松道:“你放心,我已經狠狠地揍了他一頓,他以后離你都會遠遠兒的。只是你祖母年紀大了,你也知道,老人家總是比較喜歡孩子,看在你祖母的份兒上,暫且讓他再留兩日,我保證,過兩日他便走!”
其實他之所以請王家人來,也是想要讓母親開心的,誰知道這頭一日便闖出這么大的禍來,若不是為了跟母親賠罪,他是斷斷不會叫這種禍根留在府上的。
施妙魚早想到會是這么個結果。
王氏一向偏袒自己的娘家,對于那群蛀蟲好的不行,而施慶松又是個聽母親話的,只要齊巧娘二人說一些好話,王氏必然會求情。
至于施慶松這個耳根子軟的,她都不用想就知道施慶松會如何做。
“好啊,但是我也有言在先,我可以不跟王爺說,但是前提是他別再來惹我。”
聽得這話,施慶松大喜過望,連連道:“你放心,今日事情絕對不會再出現了!”
要是再來一回,別說施妙魚了,他都不會放過王逑!
聞言,施妙魚也軟了話,因嘆息道:“父親,雖說您這些年做過錯事兒,可到底是骨肉親情,若不是被逼得沒辦法,我不愿讓您為難。只是這人,也忒過分了些。照理說他來咱們家,哪次不是又吃又拿,有事兒了您出面,好處他們落下,怎么還能這般理所當然還蠻橫呢?”
施慶松沒想到施妙魚會說出這話來,登時便有些感動道:“好孩子,為父明白。”
他就說嘛,自己的女兒,若不是被林氏教壞了,怎么會變成那種愣頭青的?如今這跟在陽遠伯府,脾氣不就好過來了么,還能跟他推心置腹了!
只是,她的話說的也沒錯,王家人的確是過分了。
且施妙魚的話,也讓施慶松想起一樁舊事兒來。
府上還沒接連出事兒的時候,王家當時打死了人,還是他遞了話去,才讓官府通融的。
他不大清楚里面的內情,只記得好像逼死了一家?
念及此,施慶松的眉頭越發皺的厲害了。
見施慶松成功的多想,施妙魚也不在多說,只是笑道:“祖母那里來了客人,父親您想必也很忙,女兒就不留您了。”
她說到這兒,又意有所指道:“哦是了,姨娘今日好像不大舒服,您也該去看看才是。”
聞言,施慶松越發感動道:“你們能相處的這般融洽,為父很欣慰啊。”
施妙魚心中冷笑,面上卻是分毫不露,只是笑看著施慶松離開了。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施妙魚才鄙夷一笑,吩咐丫鬟道:“將房中收拾一遍。”
她嫌臟!
丫鬟們對于這種情形已經見怪不怪,連忙將屋內重新修整了一遍。
而這時,綠枝也傳完話回來了。
“霓裳怎么說?”
聞言,綠枝壓低了聲音,悄聲道:“小姐放心,她說了,您說怎么做她都照辦。她還讓您小心些,說那王逑最是混賬,當心別被他占了便宜。”
聽得這話,施妙魚勾唇一笑,道:“我倒是希望王逑有這個膽子對我動手動腳呢。他敢碰我一下,我便剁他一根手指頭!”
早上那次是下藥,再來便是剁手,她不介意一點一點的折磨這個人!
綠枝偷眼打量,看到自家小姐臉上陰寒的表情,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看到過好多回自家小姐的表情,都是這樣陰森詭異。
就像是…地獄爬上來的厲鬼!
她這廂正在胡思亂想著,施妙魚的表情已然恢復了正常,吩咐道:“綠枝,再幫我做一件事情。”
晚上的時候,施慶松為王家人接風洗塵。
雖說他打了一頓王逑,可一則他是長輩,二則王逑是有錯在先,所以齊巧娘二人是敢怒不敢言,到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仍舊是帶著笑臉。
然而心里怎么想,那就不知道了。
施妙魚自然是沒有來的,連霓裳也沒有來。
王氏對于這二人最是看不過眼,她不敢說施妙魚,卻是敢懟霓裳的。
“你那個妾室也是不懂事兒,家中來貴客,她竟然稱病不來,果然是小門小戶的東西,沒一點規矩!”
她這話原本是說霓裳的,誰知卻正插在了齊巧娘二人的心里。
說起來,他們可不就是小門小戶么。
施慶松倒是沒有往這里想,只是蹙眉道:“裳兒不舒服,這幾日您生病,她日日去伺候,今日也病倒了,并非故意不來的。”
說起來,他下午去看的時候,霓裳的臉色白的不行,看起來格外的叫人心疼。知道晚上有晚宴,要給客人接風時,霓裳強撐著還要起來呢。
要不是施慶松心疼她,不肯讓她出門,怕是那個受氣包小丫頭這會兒還的在這兒受母親的氣呢!
念及此,施慶松就有些不大開心。他現在都成這個樣子了,母親還非得挑唆,也不知到底是身邊哪個刁奴唆使的,讓他查出來,非得打死不可!
“哼,生病?身子這么弱,你就該離她遠點,妖妖嬈嬈的,看著就不是好東西!”
王氏對于霓裳的厭惡絲毫不掩蓋,齊巧娘有心活躍氣氛,便插嘴道:“姐姐也別太往心里去了,不過是一個妾,何必跟她一般見識?無非是個玩物罷了,能讓大外甥開心便行了。”
聞言,王氏哼了一聲道:“他倒是開心了,我都要被那女人氣死了!”
什么玩意兒嘛。
施慶松再也忍不住,冷下臉道:“今日有客人,母親非要說這些么?”
見施慶松這樣,王氏也不敢在說什么,只是瞪了他一眼,便吃飯了。
結果才開始吃飯,王逑就突然砸了碗,整個人摔在地上,哭嚎道:“祖母,我好疼啊,救命,救救我…”
眼見得王逑這般,幾個人互相看一眼,還是施慶松先反應過來,沖著下人道:“還愣著做什么,叫大夫去啊!”
然而一連來了四五個大夫,得到的結果依舊和白日里一樣。
王逑的身體一點事兒都沒有。
最后一位大夫走的時候,悄悄地跟施慶松道:“您留意些,別再是什么隱疾吧,這位公子肝腎兩虧,平日里想來有服用助興的藥物。那種東西吃多了,可能會有些副作用…”
這話說的近乎直白,施慶松卻是懂了。
他是個男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也知道年輕男人有些克制不住,會放縱些。
可是小小年紀就落得這般慘,可見平日里是個不正經的。
施慶松自認為他自己是個正人君子,向來希望別人覺得自己儒雅,最討厭這種男人,因此神情里就帶出了厭惡。
這個王逑,實在是太讓人惡心了!
施慶松心里這般想,面上就帶出了幾分意思,也懶得看王逑,只道:“我去送大夫。”
等到施慶松將大夫送走之后,便預備跟母親告個別,直接回房去了。
誰知才進房中,就見王逑的哭嚎已然停止了,這會兒正虛弱的靠在床頭。而齊巧娘則是一聲心肝一聲肉的叫著,心疼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見她這模樣,施慶松微微皺眉,問道:“可好些了?”
王逑白日里被施慶松打了一頓,對于他又恨又怕,此時借著虛弱不說話,反倒是齊巧娘道:“這會兒好些了,這是做了什么孽喲,怎么在家里好好兒的,反倒是在這兒添了這么一個毛病呢?”
她這話說的原本就有些埋怨,這下連王氏也有些不高興了。
只是看著她們二人這樣可憐,也沒說什么,只說了一句:“讓下人好生照看著,若是有事情了隨時喊我。”
便也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