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饒是身上有銀錢傍身,她的日子也過得格外艱難。
為了讓日子過得舒坦些,施妙柔才想到來巴結父親。不管如何,他總歸還是陽遠伯,而父親只要幫陸江榮掙個一官半職,以后陸家就得仰仗她,那她的處境就會好一些。
母親做事兒糊涂害了父親,她想要表忠心,只能從王氏這里下手,畢竟,父親一向孝順,想要讓陽遠伯府還認自己這個女兒,那么王氏的心,她就一定要收攏回來!
她這位祖母一向心軟,只要今日她的態度做的到位,王氏就一定會原諒自己。
念及此,施妙柔的眼神堅定了幾分,沖著房內磕了個頭,顫聲道:“好,祖母不愿見我,那孫女兒就在外面跪著了,只求您保重身子,不要為了我而生氣,不然那才是孫女兒最傷心的事情了。”
施妙柔打定主意,在院內便跪了下來。
王氏沒成想這位孫女兒竟然真的在外面跪了足足小半個時辰。
直到丫鬟進來焦灼的回稟,道是:“二小姐暈過去了!”
王氏這才回過神兒來,道:“將她扶進來吧。”
她不看施妙柔還好,待得看到施妙柔一張臉曬得通紅,眉眼帶淚柔弱的模樣,頓時便心軟了。
到底是她疼到大的孩子,縱然是對裘映瑤有諸多不滿,可這施妙柔卻終歸是陽遠伯府的骨肉。
“你呀…”
施妙柔悠悠轉醒,見自己被扶著坐在椅子上,身子頓時便滑在地上,跪了下去:“祖母,您別生氣,孫女兒這就去再跪著!”
眼見得她掙扎著還要出門,王氏再也忍不住,一把摟住她,錘了她的后背一下,罵道:“你這個孽障,真的是老身的討債鬼!”
說著,自己倒是先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廂的祖孫二人終于和好,只是心中到底是有了裂痕,其樂融融的模樣不過是表面罷了。
而那廂書房里的施慶松跟陸江榮,倒是真的相談甚歡。
陸江榮幼年也是認真讀書考取功名的,而施慶松也一向自認為是個儒生。在陸江榮的刻意討好下,翁婿二人卻是難得的和諧起來。
“岳丈大人,這是小婿特意給您帶的靈芝,您雖風華正茂正值壯年,可養生之道卻是不能拉下的。”
平心而論,陸江榮若是想要討好一個人,那必然會下十分工夫的。
他說話句句都熨帖,聽得施慶松滿心歡喜。
“你有心了。”
“哪里,這都是小婿的一片心意,畢竟您是小婿的最尊敬的長輩呢。”
在陸江榮眼里,就算是施慶松從沐陽候被降級成了陽遠伯,那也是京中的官員呢。
他現在成了跛子,那些貴族世家是高攀不上的,就連這個陽遠伯府,也是自己苦心經營才攀上的。
施慶松降級了又如何,他照樣比自己強上百倍,若是他有心提拔一下自己,那自己的前途還是有希望的。
陸江榮心中小算盤打的噼里啪啦作響,面上是分毫不露,那溢美之詞更是不要錢的往外倒。
等到了吃飯時間,施慶松便大手一揮,命下人去做了一桌好菜,招待陸江榮夫婦了。
而此時的施妙柔早已將王氏哄得心花怒放,摟著她一個勁兒心肝兒肉的叫,就連出來用膳,都是拽著施妙柔的手,仿佛是自己丟失多日的珍寶似的。
這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施妙柔又刻意的去討好施慶松,起初施慶松還擺臉色,可到了后來,那臉色也和緩了不少。
等到吃完飯之后,王氏便有些累,先回房歇息去了。
而施妙柔則是給施慶松磕頭賠罪,又說了許多好話,一副聲淚俱下的替母親懺悔的模樣。
見她這樣子,施慶松嘆了口氣,將施妙柔扶了起來,道:“那是裘映瑤做的孽,與你有什么關系,父親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聞言,施妙柔又是一頓哭泣,楚楚可憐的模樣倒是真讓施慶松起了幾分憐惜的心思,因拍了拍她的手,讓下人帶著她回院子里休息去了。
那是施妙柔以前住的院子,因著多日無人打掃,里面落滿灰塵,施妙柔只看了一眼,就厭惡的退了出來。
陸江榮跟施慶松重新去書房了,正午的時日艷陽高照,偌大的院內沒有人煙。
施妙柔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便想起上午從王氏那里套的信息,咬了咬牙,轉身便朝著施妙魚的院落走去。
晌午的時候,施妙魚便從丫鬟的口中得知,人家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在一起吃了個格外圓滿的午膳,她當時便呵呵冷笑了兩聲,嘆了一聲腦子的確是個好東西,便讓丫鬟傳膳了。
自從重新搬回來之后,施妙魚便讓人在這個院子里修建了一個小廚房,為了圖個安心,她一應吃喝穿戴都跟陽遠伯府是分開來的。
那廚子是舅舅花大價錢從外面挖來的,不但懂得一些藥膳的方子,做菜也是極為好吃,這兩日天熱,那廚子就變著法兒的做菜給她。
因著合胃口,今日中午她吃的格外飽。
午膳吃多了的后果,便是施妙魚有些不消化。她正在房中轉來轉去的消食兒,就聽得采荷進來回稟:“小姐,二小姐來了。”
聽得這話,施妙魚頓時嗤了一聲,道:“她來做什么?”
這施妙柔還真是腦子進水了,自己沒去找她麻煩,她倒是先來這兒找刺激了?
綠枝正在收拾碗筷,聞言道:“小姐,不如奴婢將她打發了吧?”那種人心肝都是黑的,沒得礙眼,小姐不想見,直接打發走便是了。
“不用,讓她進來吧。”
施妙魚笑了一聲,淡淡道:“反正吃飽飯了沒事兒做,看看跳梁小丑作妖,也算是打發時間了。”
見自家小姐這模樣,綠枝嘆了口氣,吩咐房中的小丫頭將收拾好的盤子端出去,自己則將施妙柔帶了進來。
外面是酷暑驕陽,可一進房內,便瞬間被涼爽所包圍。
施妙柔進門之后,見到這房中的布置,第一反應便是妒忌的眼紅。
黃花梨木的桌子紫檀木的拔步床,一人高的紅珊瑚,梧桐木的焦尾琴,一應擺設皆是上品。
這會兒才六月,還沒到最熱的時候,可施妙魚的房中卻是擺放著整整兩大盒的冰塊,還有丫鬟不住地扇著風,讓這室內一點熱意都沒有。
這整個陽遠伯府,就連最尊貴的王氏都不舍得這樣大批量的用冰塊,她施妙魚倒是奢侈!
黃花梨木的桌子,紫檀木的拔步床,一人高的紅珊瑚,梧桐木的焦尾琴,一應擺設皆是上品。
施妙魚就那么慵懶的坐在軟榻上,身上穿著時下最流行的紗衣,發髻上斜插著一根簪子,可只那一件首飾,就抵得過施妙柔渾身上下所有的行頭。
她的手中正在把玩著一顆棋子,施妙柔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那是上好的象牙雕刻,罕見的很。
小丫頭正在撤桌上沒吃完的飯菜,施妙柔只看一眼便認出里面的松茸小肚兒等物,都是這時節難尋的美味。桌子上擺著幾盤水果,除了番邦進貢的葡萄之外,還有那需快馬加鞭送來的荔枝。
施妙柔曾吃過幾次,都是當年林府送來給施妙魚,她從中截走的,如今再看到這些,頓時有些艷羨妒忌。
這樣的日子,怎么就讓施妙魚享受了呢?!
“你還真是會享受啊。”
施妙柔目不轉睛的看了好一會兒,越看越覺得心中冒酸水兒,先前她想要來做什么已經全部忘記了,只剩下了滿滿的妒忌,臉上的表情也格外的猙獰。
施妙魚早知道她進來,仍舊自顧的把玩著手中的棋子,這會兒聽見施妙柔的話,才懶懶的抬起頭,一面轉著手中的棋子,一面淡淡道:“哦,關你何事?”
她眼中分明帶著淺笑,可施妙柔卻覺得滿是諷刺。
“怎么不關我的事?祖母那里還在受熱,你卻這般只顧自己享受,這般不孝,也配做我陽遠伯府的女兒么!”
施妙柔說的理直氣壯,可施妙魚卻只說了一句:“這般關心,那你倒是出錢替她買冰塊啊,我絕對不攔著。”
她如今的賬目跟陽遠伯府的分開的,也就是說,她施妙魚花不到陽遠伯府一分錢,至于伯府里的人如何,難不成還需要讓她一個小姑娘養著?說出去還不叫人笑掉大牙了。
雖說陽遠伯府早就沒皮沒臉了,可施慶松就是念著自己未來能帶來的那點利益,也不敢理直氣壯的朝著她要錢。
莫說今日只是施妙柔在這兒跟她叫囂,就是王氏親自來跟她說這番話,施妙魚也是這一句:“想用,自己花錢買去啊。”
施妙柔沒想到施妙魚會說出這么一句話來,登時便臉色漲紅道:“你這里可是現成的!再說了,我已經出嫁,可你還是陽遠伯府的女兒,你怎么能這樣自私自利呢?”
聞言,施妙魚鄙夷一笑,道:“那又如何?”
“你…你…”
施妙柔被她氣得胸前起伏不定,好一會兒才指著她道:“你這般惡毒,遲早要遭報應的!”
“是么。”
施妙魚這次連眼神都懶得給她了,自己捏了一個葡萄丟進了嘴里。酸甜的口感在嘴里爆開,讓她的味蕾瞬間便得到了滿足。
果然,這樣的夏日,還是要吃冰鎮的水果才舒坦吶。
見施妙魚這模樣,施妙柔越發的來氣,她的手指顫顫的指著施妙魚,也終于想起了自己今日前來的目的。
“我問你,是不是你算計我娘,才讓她放火誤傷了父親的?!”
這是施妙柔想了許久才得知的結論,畢竟在她心里,母親一向是最敬重父親的,怎么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呢?除非,是有人算計她。
而那個最陰險的小人,非施妙魚母女莫屬!
聞言,施妙魚頓時便樂了。
“施妙柔,你沒長腦子,是不是就覺得別人也都沒有?”
這話說的繞口,施妙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咬牙道:“你休要轉移話題,是不是你!你這樣惡毒,遲早要下十八層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