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越想,心中越是寒冷,余光瞥見張浩然,不由打了個哆嗦,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
傲坤則是為龍族鳴不平,悲呼道:“我龍族何其無辜?”
“難道南嶺無數逝去的生靈就不無辜了嗎?”張浩然卻是冷漠道。
南嶺死去的人類、妖獸,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時至今日,那刺鼻的血腥味,仍舊籠罩著那一片大地,無數的尸骨,述說著故事的悲涼。
他的苦心,有多少人懂?
張浩然環視一圈,目光掃過眾人,問道:“假若沒有小煜,你們誰能抵抗變種同盟?誰?”
所有人都是一滯,垂下頭,無言以對。
“以荒野小世界近一半的生靈為代價,掃除變種同盟的威脅,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張浩然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若是不這么做,整個荒野小世界都得完蛋,人、妖、龍三族誰都逃不掉!在場諸位,在家中坐著等死就行了!”
顏安等人握了握拳,呼吸粗重起來,可他們又不得不承認,與其坐等整個荒野小世界被滅,還不如用荒野小世界一半的生靈,換取另一半生靈的存活。
只不過這需要太大的魄力了,就連他們這些經歷了無數歲月的至強者,都未必狠得下心。
或許正因為張浩然來自靈神界,經歷了一場滅世浩劫,才能夠狠得下心,做出相對明智的決定。
傲坤閉上眼睛,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過了許久,才冷靜下來,低沉道:“對不起。”
他明白,張浩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荒野小世界,盡管這代價有些大,大到龍族都難以承受,可張浩然終究沒有錯,只是因為張煜與傲小冉的出現,提前掃滅了變種同盟,才使得張浩然的計劃中止,才顯得張浩然殘忍。
正如張浩然所說,如果張煜和傲小冉沒出現,那么…唯有張浩然的辦法,才能拯救這世界。
“不必道歉,南嶺被屠,龍墓被劫,龍族遭到重創,責任的確在我,你們哪怕恨我,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張浩然搖頭嘆了一口氣,臉龐浮現一抹疲憊,“我只是不希望,自己費盡心機,守護荒野小世界,到頭來,卻被千夫所指…”
沈璐璐有些心疼地握緊張浩然的手掌,道:“浩然哥,別人不理解你,我理解你!”
她轉過頭,面向眾人:“你們要恨,也連我一塊兒恨吧!這計劃,我也有參與!”
青陽上人平靜道:“還有我!”
張浩然的計劃,只對兩個人吐露過,一個是沈璐璐,另一個便是青陽上人。
其余的煉丹師,全都被蒙在鼓里。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當然知道張浩然是對的,只是心中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可見到張浩然那寒心疲憊的模樣,他們又感覺良心上過不去。
變種同盟的確是張煜和傲小冉滅掉的,可如果因此就抹除張浩然的功勞,那就太讓人寒心了!
更何況,若非張浩然鼓動變種同盟煉制新型逆命丹,讓那中階神格加劇損耗,即使張煜和傲小冉聯手,也未必能夠解決這一次危機,畢竟,即便是超脫上境強者,恐怕也沒把握在荒野小世界無損的前提下斬殺一位超脫中境強者。
張浩然的功勞,不可抹殺!
冷靜下來的眾人,彼此相視一眼,旋即紛紛對著張浩然彎腰,齊聲道歉:“對不起!”
張浩然神情緩和下來,心中多少感到一絲安慰,這些年,自己的付出,也不算白費…
他對著眾人微微點頭,然后轉頭看向張煜:“小煜,如果接下來你沒什么事,就陪我走一趟沈家吧。”
沈璐璐反應過來,急忙道:“對,小煜,去見見你外祖父、外祖母。”
無論沈家當初如何阻止她與張浩然在一起,那終究是她的娘家,那里有著她的父母,她的爺爺…更何況,當她與張浩然在一起之后,沈家也漸漸默認了張浩然的身份,沒有再從中作梗,彼此之間的裂痕,也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修復。
“這…”張煜有些遲疑,他猶豫了一下,道:“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再過去…”
他現在還沒想好該用什么態度去面對沈家眾人,完全沒做好準備。
“小煜…”沈璐璐有些失望,想繼續勸說。
張浩然卻輕輕拉了一下她的手,對她搖頭示意了一下,然后對張煜說道:“沒關系,我們先過去沈家,等你忙完了,再來沈家找我們吧。”
張煜松了一口氣,連忙道:“好,我一定會去!”
隨即,張浩然、沈璐璐,以及青陽上人,紛紛向眾人道別。
“小冉,你送我父母去一趟沈家吧。”張煜對傲小冉說道。
傲小冉乖巧地點頭:“好的,院長哥哥!”
只見她眨了眨眼,用著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張浩然、沈璐璐,然后脆聲說道:“伯父、伯母,你們準備好了嗎?”
待得張浩然、沈璐璐、青陽上人點頭,傲小冉走到他們身前,也不見任何征兆,幾人的身影便忽然消失不見了,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剩下的那些煉丹師,也是紛紛向張煜一行人表達謝意,感謝他們的搭救,然后告辭離去。
不一會兒,所有煉丹師都離開了海島,有的被囚禁了千年,有的被囚禁了百年,他們急于回家,去見自己的親人、朋友,只是誰也不知道,經歷了如此漫長的歲月,他們還有多少親人健在,還有多少朋友活著?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或許等待著他們的,更多的是無盡的失望吧?
瞧著漸飛漸遠的煉丹師們,張煜不由嘆息了一聲:“都是一群可憐人啊!”
“你們還有什么事嗎?”張煜回過神,看向傲坤等人,“沒什么事,就散了吧。”
這時,傲月不顧傲坤的阻止,立即往前一步,直視著張煜,開口道:“院長,能否告訴我,您的契約妖獸傲小冉,到底是什么身份?”
除了傲坤,其余人皆是驚訝地看著傲月,不明白她為何忽然提到傲小冉。
莫非,這傲小冉,與傲月有著什么關系?
張煜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對,你不說,我差點忘了。”
他瞥了一眼荒野大陸的方向,沉吟道:“先等等吧,等小冉回來,我們再好好談一下這件事。正好,關于小冉的事情,我也想問問你們龍族。”
說曹操曹操就到,張煜與傲月剛提到傲小冉,傲小冉便回來了。
只見她笑嘻嘻地來到張煜身邊,邀功似的說道:“院長哥哥,我把伯父、伯母安全送到沈家了。”
“辛苦你了,小冉。”張煜寵溺地摸了摸傲小冉的額頭。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傲月身上:“行了,現在可以談一談小冉的事情了。小冉是血龍,這一點,你們應該都清楚,不過你們不知道的是,小冉是我去年在荒淵遇到的,那時,小冉還未破殼而出,我見她可憐,不忍被荒淵的妖獸吞食,便與她簽訂了平等契約,并帶回蒼穹學院撫養…”
去年?
還未破殼而出?
眾人腦袋一陣眩暈。
一年時間,便從一條幼龍,成長為超脫者?
別說丹圣等人,就連傲坤、辰古幾人,也是被鎮住了。
唯有傲月,似乎對傲小冉的實力漠不關心,她只在乎一個問題:“您是說,您是在荒淵遇到她的?”
傲小冉仿佛意識到了什么,神情忽然緊張起來。
“不錯,我是在荒淵遇見小冉的,我也十分確定,她當時還未破殼而出。”張煜強調道。
傲坤嘆了一口氣,道:“二妹,不用再問了,這孩子,肯定是無心的孩子。”
萬年來,龍族只出現過一條血龍,而那血龍,被他親自封印,并且安置于荒淵。
這孩子,若不是無心的女兒,又會是誰?
傲月那冷傲的臉龐,再也裝不下去了,她看著傲小冉,瞬間淚崩,沖過去把傲小冉抱在懷里,激動地哽咽道:“孩子,對不起,對不起…”
傲小冉有些手足無措,愣愣地看著傲月。
“父皇,姑姑,她,這…”傲無巖結結巴巴地說道。
“她是你姑姑的孫女!”傲坤沉默了一下,苦笑著說了一句,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自己投了過來,他嘴角泛起一抹自嘲,“幾千年前,貝隆成為巔峰至強者,縱橫荒野大陸,無人可敵,隨后攜無敵之威,向當時即將接任龍皇之位的我,發起了挑戰!”
幾千年前的龍族隱秘,在傲坤的嘴下,娓娓道來。
“那一戰,我和貝隆幾乎打成平手,最終依靠龍族傳承至寶龍珠,險勝一籌。出于對貝隆這位人族的巔峰強者的認可、尊重和禮貌,我邀請貝隆在龍族小住一陣子,卻不料,短短幾個月,貝隆竟然與我二妹走到了一起…”
“過程我不便多提,總之,沒多久時間,我二妹便誕下一子,取名傲無心…”
“后來貝隆大限將至,獨自離去,留下我二妹獨自撫養傲無心,直至傲無心娶妻生子,誕下一條血龍…也正是這一條血龍,釀成了一樁悲劇,而我,也是犯下了人生中最大的錯誤,迄今都無法原諒我自己。”
傲坤眼中充滿了自責與愧疚,他甚至不敢對上傲小冉那純真的目光。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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