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很快掛了電話。
分開后,蔣英年也開始著手安排相關事宜。
這件事兒定了之后,雖然前面會有無數的不確定因素,但是唐易卻是出奇的高興。他似乎感覺到,冥冥中很多東西就要有一個結果了。
前塵如煙,過往似夢。這一趟未知的行程,卻好似有一盞燈在他心頭亮起。
總之,他呈現出了一種極為難得的放松之態,而且整個人也變得容光煥發了。
當天晚上,唐易睡得很好。
不過,他依然沒有感覺到,那顆金雁之心,似乎被他的身體狀態所感染,發出了很強的光芒,光芒籠罩著唐易,隨后,仿佛全部進入了他的體內。
第二天,唐易又去了展廳,他準備好好看看那些寶貝了。之前,他主要大致看了家具、書畫、玉器、雜項。但是對于瓷器只是走馬觀花看了一遍。瓷器是古玩中的重頭大項,接下來這一天,他打算重點看的,就是瓷器。
瓷器易碎,從華夏被運往倭國,能完整保存下來,也不太容易。何況,東京史料館展出的,都是精品重器。
結果,在展廳里,遇到了很多老熟人,看來,快要結束了,都有這種好好看看的心理。
這些人里,秦老和懷特,算是對瓷器研究最為精深,和唐易交流得也最多。
看著看著,三個人同時注意到了一件西晉的瓷器。
如果要說真正的瓷器,是從東漢開始出現的。陶器畢竟有種種不便之處,東漢瓷器崛起之后,陶器就開始慢慢退出主力位置。
三國兩晉南北朝,緊接東漢。東漢之后這么長的一個歷史跨度,其實只有西晉有過短暫的統一局面,其他時間,都是分裂的。
西晉時期,剛從戰亂變成穩定統一,所以人們的心里,就很渴望對生活的真正享受,也講究意趣。瓷器上,就出現了很多原先沒有的特殊造型。
比如動物造型。
唐易、秦老、懷特注意到的這件瓷器,就是一只虎。
確切地說,是個虎子。
當然了,還有個更難聽的說法,尿壺。
這件西晉瓷質的虎子,是一個昂首向上的虎形,虎口仰天大張,背上還有個把兒,是用來提著的。
“你們華夏人很奇怪,仔細想想,對著虎嘴撒尿,比虎口拔牙還危險。”懷特笑道。
秦老解釋說,“虎子是尿壺這個說法,在學術界是有爭議的。”
“這大半夜的起來,剛要放水,突然發現下面是個老虎嘴,怕是會驚出一身冷汗。”唐易笑道,“懷特先生說得有道理。不過,這個爭議,至今也沒發現確鑿的證據,也沒什么定論。有人說,是一種盛水容器的可能性也很大。”
“不過,我有一件東晉的虎子,剛收上來的時候,確實氣味很大,用了消毒液泡了,然后刷了不知多少遍,才消除。可見,最起碼虎子是被人當做夜壺使用過的。至于最初制造時的用途,確實沒法考證了。”秦老接著又說道。
懷特眼睛一亮,“秦老先生,您那件虎子有出手的打算么?”
秦老大笑,指了指玻璃展柜,“除非我弄到這么一件更好的,才有可能出手!”
三人離開虎子展柜,懷特感慨道,“我最喜歡瓷器,但是華夏的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并不是瓷器最發達的時期。不過,對于這段歷史文化,我還是很仰慕的。”
唐易沒想到懷特居然有這個情況,“懷特先生,你對華夏文化研究得可以啊!”
“這都是常識嘛!三國兩晉南北朝,是華夏文化極度燦爛的一個歷史階段,你看看,曹操曹植,王羲之,顧愷之,陶淵明,等等那么多文化名人,不都是這一時期的嘛。只是可惜,瓷器沒有太好的。”
懷特接著說道,“不要說這一時期了,瓷器是宋代開始大發展,唐代也無非就是秘色瓷,大名鼎鼎的唐三彩是陶器,還是冥器。”
“懷特先生,你是從市場角度說的。其實唐代的瓷器有名的品種不止這些。你說的秘色瓷是越窯,所謂南青北白,北方還有邢窯,再就是還有長沙窯,魯山窯。這長沙窯,可是開創了釉下彩這一先河!”
“噢?”懷特一驚,“唐先生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我還以為最早的釉下彩就是青花呢!”
唐易笑笑,“這樣的東西,市面兒上太少了。而且畢竟不是一個頂級窯口,可能藝術性上比不了后來那些名窯,所以流傳程度就不太足。”
懷特伸出大拇指,“唐先生,你的學識,我的確是服了。你這個朋友,交得舒服!”
唐易謙虛地擺擺手,沒有說話。
東京史料館的瓷器展廳里,華夏的陶瓷器物,大致是按照歷史時間順序布置排的。他們很快就到了北宋的展區,在這里一直流連到十一點多。
接下來,再看看,就該吃午飯了。
就在這個時候,唐易忽然被一對瓷鉤給吸引了。這一對瓷鉤很大,黑釉剔花,被用繩兒吊著,掛在了玻璃展柜里。
根據東京史料館的注釋,這是西夏的一對瓷帳鉤!也就是掛帳子用的。
看到唐易關注這個,秦老也有點兒好奇,看了之后說道,“這個西夏,是歷史上很神秘的一個王朝,而且沒有修史,在二十四史中找不到。之前倒是出土過一些西夏的瓷器,但是從來沒聽說過什么瓷帳鉤!”
唐易道,“這個在個別史料中有過記載,但是一直沒發現實物,沒想到,東京史料館里居然有!而且依我看,的確是西夏的瓷器!”
秦老吸了一口氣,“這東西文物價值太大了!之前我從這個展區走過,真沒注意到。”
唐易道,“可惜,市場價值不高,不然東京史料館也不會和一些遼金的瓷器放到一起展示!”
秦老指了指旁邊的一件黑釉瓷罐,“這件,應該是西夏的瓷器,因為我在滬海博物館見到過類似的。看來,倭國當年的強取豪奪的人里面,還是有些懂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