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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4章 韓馬戴牛

  從那次“天價”拍賣以后,持續十年,華夏古典家具中,漲得最快的就是屏風。華夏家具出現的最高拍賣價兒,也是出在屏風上。

  漲價,合著是受了美國的刺激。其實這個道理,就在于屏風的“象征權力”的重要作用!古玩的價值,最重要的有兩個方面,藝術是表象上很明顯能看到的,但是內里的重要價值,還出自于文化,歷史文化。

  當然,最近十年來,其他的古典家具6續出現高價,屏風保持的記錄不再。比如同是黃花梨的東西,有一把明代的黃花梨交椅,就拍出了將近七千萬的高價。

  但即便是這樣,不久前有一件現代工藝品紫檀照壁,也拍出了一億五千萬的高價。這件紫檀照壁,長17.5米、寬2米、高3.o8米,據說用了幾十噸木料,全榫卯結構,百余位工匠耗時數年才完成。

  為什么選擇照壁?也是有文化的原因在里面,和屏風其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家店里,圍屏和地屏,基本都是現代工藝品,所以唐易只是大體看了看,而后,又去了插屏、掛屏區。因為這兩種屏風體積相對較小,掛屏更是掛在墻上就行,所以這個區域東西相對較多。

  大眼睛伙計又說道,“現在,在我們店定做插屏,可以附送一塊屏芯。”

  這個插屏,就是因為屏芯可以換,所以才叫插屏。這個叫法,到了晚晴才出現。之前叫什么呢?叫硯屏。籠統來說,硯屏和插屏的區別就在于屏芯能不能換,硯屏也算是插屏的早期模式。現在基本都叫插屏,除了年份很老的獨特硯屏。

  四人分散看去。另外一個伙計,兼顧其他三人,而那個大眼睛伙計很機靈,一直盯著唐易。

  唐易很快就被一塊插屏吸引住了。

  這塊插屏用的是榆木的外框,屏芯一面是楠木的,另一面是白松石的。確切地說,是將一塊白松石鑲嵌到了楠木底板上。這塊插屏算是店里最大的,整高約有七十厘米,寬約半米,單看屏芯,大致是一個四十多厘米的正方形。屏芯是固定的,不能換插。

  白松石這東西,和綠松石不一樣,價格要低廉得多,基本的樣貌就像是白色的綠松石,帶著黑色的紋理。

  不過,這塊白松石上有雕刻,浮雕了一匹駿馬。而且上面還陰刻了兩句隸體詩文:芳草渡頭韓幹馬,綠楊堤畔戴嵩牛。

  這兩句詩是宋代一頌古詩,不消說,夸的是兩個人:韓幹,戴嵩。

  韓幹和戴嵩,都是唐朝的畫家,韓幹善于畫馬,戴嵩善于畫牛,號稱“韓馬戴牛”。

  唐畫太罕見了,這兩個人的作品市面兒上基本都見不到,著名的傳世作品都是收藏在博物館里。比如韓幹的照夜白圖,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戴嵩的斗牛圖,在臺島故宮博物院。

  這白松石上的浮雕,正是依照照夜白圖的內容來的。

  據說“照夜白”這匹馬,是唐玄宗最喜歡的御馬。浮雕中,這匹馬被系在一根木樁上,體型健碩肥壯,瞪目張嘴,鬃毛飛揚,四蹄躍動,作昂嘶吼狀,仿佛要脫離束縛,騰起奔跑一般。

  這個用浮雕表現出來,其實比畫上更顯立體,因為肌肉線條相對凸顯。而且巧了,照夜白是白馬,白松石的底色倒是合適,很多黑色紋理還能巧妙借用。

  這插屏白松石屏芯上的兩句詩,有馬有牛。但是浮雕內容,卻只有“韓幹馬”。

  “這是塊老插屏,做工精良,雕工精湛,我們老板說,是清三代的精品。”大眼睛伙計見唐易看了許久,便在旁邊介紹道。

  “清三代?”唐易看了看這個伙計,“你們老板明確告訴你說是清三代的?”

  “這?”伙計想了想,“清代的精品,主要不就是出自清三代么?”

  唐易啞然失笑,這算什么邏輯?該是什么就是什么,古玩的斷代,哪能如此牽強附會?“這肯定不是清三代的,要晚!”

  “我什么時候說過是清三代的了!”正在這時候,唐易身后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

  “老板!”伙計立即低頭說道,臉上顯出尷尬。

  唐易回頭一看,來者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男子,四方臉,留著精神的寸頭,穿一件青灰色對襟唐裝。

  “我當時的斷代是清代的,可沒說是清三代。”老板對唐易笑道,“剛才內室有客人,送完客人回來,恰好聽到了,我對伙計管教不嚴,還望見諒。”

  “對,對,老板說是清代,是我聽劈叉了。”那伙計立即說道。

  老板“哼”了一聲,“你去忙你的吧,我來招呼貴客!”

  其實唐易心里明白,這伙計哪里是聽劈叉了?賣東西嘛,自然往好了說,而且行家也不會有那么多,有幾個能精準分辨清三代和清代其他時期的東西?

  這老板更明白,只不過現唐易語氣篤定,可能是個行家,所以才斥責一下伙計,同時讓他離開,以免砸了招牌。要是唐易是個棒槌,沒有表達異議,說不定他就不會吭聲了。

  “讓您見笑了。”老板又對唐易說道,“您看上這塊清代插屏了?剛才聽到您對斷代還有高見啊!”

  “不敢不敢,我只是覺得,這是塊晚清的插屏。”唐易接口道。

  “噢?從工藝上,我只能看出是清代的。而且晚清的插屏,屏芯多是活的,這塊卻是固定的。您是如何判斷是晚清的?”老板倒是個綿里藏針的主兒,一邊斥責了伙計,一邊也得讓唐易說出個不是清三代的道道來!

  唐易笑了笑,“個人看法,不一定對。您是做買賣的,又不是搞研究的,我看還是請個價兒吧?”

  老板這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而且唐易問價,又不能不接,他眉頭微皺,“要是晚清的,那價兒可不一樣了。雖然我不能完全判定是清三代,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我的定價,起碼照清中期來,可比晚清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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