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以現在的市面上來看,老唐卡主要是清代唐卡。清代出現唐卡的數量也比較多,這個和清朝的皇帝們推崇佛教有關系。同時,對藏傳佛教也是青睞有加。
這個不同的朝代和皇帝,對佛教的態度自然不一樣。比如明代的嘉靖皇帝,頭戴香葉冠,悶頭煉丹,對佛教那就不可能推崇。而清代的乾隆皇帝,都“老佛爺”了,又怎么可能對佛教不重視?
不管皇帝推崇不推崇,同樣水準的唐卡作品,明代的要比清代的價值大,這是沒有爭議的。而且,不是大了一點兒半點兒,差了這么多年呢。從明代永樂御制紅閻摩敵刺繡唐卡拍出三億多港幣,就可見一斑。
兩萬英鎊的起拍價,無疑是按照清晚期的唐卡來的。不過,唐易還是得看了實物才能確定。
如果能確定,那就很可能撿漏,從現場的參與人員來看,這些人都未必對唐卡感興趣。畢竟是英國人居多,而且華夏的藏品本來就少,圖冊上除了三件瓷器,就只有這么一張唐卡。這說明提供者里面精通華夏藏品的本來就少。
下午的拍賣開始,唐卡是第二個上的。
唐易上前仔細看了看,沒錯,從色料、畫布來看,的確是明代的東西,大約應該是明中期。只不過,這唐卡重新縫裱過,縫裱的材料和工藝,是清晚期的。估計,這也是原主認定為是清晚期的一個重要原因。
結果,拍賣師喊價之后,應著寥寥,而且加價都是一千英鎊一千英鎊地加。雖然是慈善拍賣,但是畢竟一共有三十多件拍品,總得選擇自己感興趣或者懂行的東西吧?
這也是巧了,如果是那種正式的大型的拍賣會,各種藏家都有,恐怕也就不會這樣了。
而且,外國人對華夏的藏品,熱衷于幾個節點。比如,清代的東西,那自然是康雍乾。這個十九世紀中期,關注度不高。
唐易一看,差不多了,立即喊出了三萬英鎊的價格。最終,這個價格也沒有人再加價。
辦好手續之后,懷特笑著問了一句。唐易含糊道,“我還沒有收藏過唐卡,再說既然是慈善拍賣,來了就貢獻一份力量嘛!”
懷特對唐卡也是一竅不通,便也沒有再多問。
唐易估算了一下,這個拿回華夏,行家應該能認定是明代的,這張唐卡雖然重新縫裱過,但是本身還是很不錯的。三萬英鎊拿下,估計賺出二十倍以上的利潤問題不大,如果走拍,那就看運氣了,更多也不是沒可能。
下午的拍賣速度快了很多。而就在拍賣的過程中,還不時有人議論肥頭大耳男的“壯舉”。
拍賣結束之后,稍事休息,有一個臨時加拍的時間。這個唐易早就知道,也沒有抱太大希望。加拍的東西也不多,一共就四件。
不過,最后一件,居然也是華夏的瓷器,而且引起了唐易的興趣。
這是一件青花筆筒。
唐易一上眼,發現是清早期的東西,但是比康熙要早。仔細看看,基本可以斷定是順治時期的東西,工藝不錯,但不是官窯。應該是民窯,或者是仿燒官窯卻單獨落款的產物。
順治時期,滿清剛剛入關,還是有點兒亂的,可以說是百廢待興。這時候,瓷都的御窯廠沒有全面恢復,所以官窯產量極少。而民窯恢復的速度比官窯要快,所以順治時期的瓷器,民窯比官窯多。
這個筆筒畫片兒,是山水人物,幾人憑山望水,很普通很常見的畫片兒,青花發色還算明快,畫工也可以。
不過,這些對唐易來說,是引不起什么興趣的。引起他興趣的,是底款兒。
這個筆筒的底款兒,是一個“雅”字。這也沒什么。最關鍵的是,這個雅字,居然是隸書!
瓷器的底款,從明永樂開始。一直到清末,明清兩朝的瓷器底款兒,基本上都是篆書和楷書。隸書,唐易從來沒見過。
青花瓷的歌詞里,除了“天青色”和青花瓷沒關系,那句“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這句話也就是外行能忍住。
在瓷器上寫字,比不了紙上,就算是楷書,也基本很難完全遵循用筆的法則,很多筆畫被迫纖細一致;而篆書的筆畫本來就是粗細均等,所以是常用的。但是要在瓷器上寫隸書,實在是有點兒難度。而且就算用較粗的筆畫寫出來,燒窯之后,效果未必和原來寫的一樣,鬧不好就很難看。
所以,瓷器上的款兒,基本見不到隸書的。根據唐易的所知,官窯沒有,民窯或許能有,但也沒見過。這是用筆上的問題。
還有一個問題,瓷器明代才有款兒,永宣時期也是青花瓷的繁榮時期,要是“仿前朝的飄逸”,前朝是元朝,飄逸個彈弓啊!屠刀鐵騎,強征暴斂,漢人被列為最低一等。哪來的飄逸?
但是,這件順治青花瓷器,居然是罕見的隸書款識!
從順治時期的官窯來看,“大清順治年制”、“順治年制”這樣的年號款不多,都是青花書寫,而且頗具明末遺風。
民窯呢,以吉祥款和齋堂款居多。這個“雅”字倒不奇怪,因為民窯的底款兒太多樣化了。奇怪的就是隸書底款兒!這種情況,只能是個例,民窯燒造偶然為之,官窯講究規范,就出現不了。
懷特見唐易看得仔細,問道,“這應該是一件清代民窯,你很感興趣么?”
“沒有,我就是比較喜歡這個‘雅’字。”唐易笑著應道。
懷特點點頭,文人嘛,也不奇怪。見唐易喜歡,他就也沒多想,也不打算拍了。
這件青花筆筒,主人定的起拍價并不高,只有五千英鎊。唐易最后是八千英鎊拍下來的。這個價兒,如果是普通的順治民窯,已經有點兒高了。不過唐易對底款兒特別感興趣,就不太在意價格了。
底款兒上的“雅”字,寫的還是很有功力的,而且效果也不錯,字體完整清晰。唐易心想,當時這瓷器畫工想必也是興之所至,這份意趣,造就了罕見的瓷器隸書款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