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挺不錯,幫著唐易把這十片白琉璃瓦運到了閣寶多。
“原來您是開古玩店的啊!”攤主訕笑兩聲,“這十片琉璃瓦,是不是貴重的好東西啊?”
唐易也笑了笑,“其實我也沒見過,先收來再說。要是賠了,那就算我的。”
這話隱含的意思,那是說攤主有點兒不懂規矩了,古玩生意,哪有這么探底的?我要是賠了,你還能退我錢是怎么著?
攤主一聽唐易這么說,頓時有點兒不好意思了,“那行,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唐易卻拉住攤主,又塞了兩百塊錢,“大熱天的,咱倆也是緣分,以后有什么好東西,可以往店里送,必定給你個好價錢!”
“好嘞!”攤主沒推辭,借過錢,臨走時說道:“一看你就是賺大錢的人!閣寶多,我記下了!”
毛逐此時正在店里,“我說老大,最近翡翠生意賺了不少啊,唐叔說要給我們發點兒‘夏季高溫補貼’,你沒意見吧?”
“嗯,冬天還可以再發點兒采暖費。不過,你現在得幫著把東西搬進去,放里面那個空著的柜子里就行。”唐易應道。
“琉璃瓦?”毛逐幫著唐易把東西搬到柜子邊,扯掉繩子和報紙,“我說,下一步你是不是該收磚頭了?”
“前一陣你不是說有個老客戶想尋摸漢代畫像磚來著?”唐易一塊塊把琉璃瓦放進了柜子。
“靠,這客戶也是個神仙,要不把這些瓦給他?”
“拉倒吧,這是元代的樞府卵白釉,市面上就沒見過,回頭我得運倉庫里去。”
“我就說么!這釉色不一般,你怎么插個空兒就撿漏?”搬完了琉璃瓦,毛逐遞給唐易一支煙,“那個老客戶是你老丈人介紹的,最喜歡的就是建筑類的東西,自己在西郊買了一片地,建了不少微縮古建筑呢!”
唐易吸了一口煙,“哦?還有這種人,我怎沒聽說過?”
“大隱隱于市。人家賺錢,是玩金融玩股市來的,平時不怎么參加社會活動。他一直還想認識你呢,就是你整天在外邊跑。”
“是個什么樣的人?”
“四十七八了,自己一個人過,聽說有個女朋友,但是不住一起。知道他叫什么名兒么?我去,戴利,不過不是斗笠的笠,是利益的利。我都叫他戴老板。”
“行,你不是還認識城管局的一個副局長姓毛么?就是特喜歡老蜜蠟那個。這戴老板,毛局長,特務頭子都齊了。”唐易笑了起來。
“別說這個了,這個戴老板你要不要見見?估計是你老丈人吹的風,對你可是仰慕得緊啊!”毛逐接著問道。
“好啊,開門做生意,哪能不接客啊!”
“那我問問他,讓他今兒晚上安排一下。”
這毛逐最大的優勢,就是特別擅長和人打交道。在學校的時候就是這樣。文科生,數學一般不好,上了大學基本就解脫了,因為高校的純文科院系是不會開高等數學課的。但是山海大學歷史系第一學期的課,偏偏開了一門微積分。
六十分萬歲的事兒,毛逐期末考試卻只考了五分。結果,這廝拎著一瓶酒兩條煙幾包熟食就奔高數老師家里去了。高數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半老頭子了,毛逐走出他家門的時候,倆人居然有點兒稱兄道弟的意思。毛逐的最終成績變成了六十五分,據說那六十分的題目,是在高數老師家里邊喝酒邊做上的。
晚上,戴利真就在明水湖邊的“尚食”擺了一桌。
這地方,唐易當時應秦老之邀參加山海省收藏家協會的飯局,就來過。
戴利剃了個寸頭,穿著很普通,一笑之間,牙齒縫里發黑,一看就是個老煙槍。
“唐老板,久仰大名,今天見著活的了!”戴利一口山州土話,聲音嘹亮透著豪爽。
就三個人,落座后,戴利把菜單推給了唐易,唐易點了一個九轉大腸,便遞了回去。
開場白了幾句,戴利又說道:“我在西郊建了個‘大觀園’,等完工了,唐老板去指導指導。”
“戴老板真是好雅興,我聽毛逐說你還想找漢代的畫像磚,難不成還想建一個未央宮?”唐易笑道。
“是啊,不過只是個微縮的,主建筑能走進去人,周邊的有個樣子就行。我尋思著,如果能找到幾塊漢代的畫像磚,擺里面,拿玻璃這么一罩,這感覺!你說是吧?”
唐易聽了,心說這戴利是真會玩兒,能真正體會到內心的快樂。這恐怕也是戴利的言談舉止不像個身家億萬的富豪的原因,因為他骨子里是個玩家。
“現在漢代畫像磚也不好找了!”唐易嘆了一句。
“這個就是等緣分,不強求。對了!”戴利說著,從隨身帶來的包里拿出了一片瓦當,“這個還得請唐老板幫著掌掌眼。”
瓦當,現代建筑上見不著了,是古建筑中用在檐頭筒瓦最前面的的那片瓦,瓦面朝前帶著垂掛的圓形的當片,所以叫瓦當。那個圓形當片上,一般都有文字或者圖案。
戴利拿出的這片瓦當,圓形中心是乳釘紋,而后以凸起雙線分割成了四個區域,每個區域是一個篆字。這瓦當上的文字,都是模印文字,不過這四個字用筆挺講究,粗獷中帶著幾分飄逸。
這四個篆字是:長樂未央。
“這剛說了未央宮,戴老板你就拿出一片漢代的瓦當讓我看!”唐易看完笑著放下了瓦當。
“這么說這真是漢代的?”戴利面露喜色,“這是一個朋友從西北淘換來的,他也說是漢代的沒問題,這樣我就放心了!”
“沒錯,西漢的。不過,可不是未央宮上的啊!”
“哈哈哈哈。”戴利笑道,“誰說不是,放到我那‘未央宮’上就是了!”
不過,笑完之后,“唐老板,我還想多問一句,既然是西漢的,又有‘長樂未央’,你怎么就能一眼看出和未央宮沒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