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朝引著夜染離開后,屋子里空蕩蕩的,只有榻上的菊姨娘,還有在屋子里貼身伺候她的半夏。
菊姨娘寬袖下的手指緊握成拳,臉色陰沉:“誰讓去本草堂請大夫的?好一個賤人,壞了我的大事。”
“夫人,是老爺讓人去本草堂喊大夫的。”
半夏接話道:“出了上次護國寺那樁丑聞,如今京城的高門大戶,凡是有頭有臉的,都往本草堂去請大夫,避諱去天醫堂。咱們府上和公孫府上一向不對付,夫人也知道的。”
“是老爺讓人去請的?”
菊姨娘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半夏,你沒有感覺到那個大夫在幫著香姨娘對付我?還有,她要開保胎的藥,只管開方子就是,怎么還非要跟老爺借一步說話?”
“夫人想多了!以前奴婢在小姐身邊伺候時,她總說醫者父母心,那位夜大夫一定是瞧著夫人有了身孕,還往水澤旁跑,才會說了那些話,可見是無心的。”
半夏頓了頓,扶著她臥下:“夜大夫都剛說了,夫人胎氣不穩,要好好靜心養胎。香姨娘是個不成氣侯的,瞧她那性子,夫人與她計較什么。”
胎氣不穩?
要靜養?
菊姨娘在心里冷笑一聲,這本草堂的大夫,醫術不過如此,也把不出她脈里的異樣。
也幸好,她醫術平平,若真來一個醫術高明的,窺破了她身上的秘密,她還要費盡心思殺人滅口。
菊姨娘順著半夏的攙扶躺下:“你一個小丫頭懂什么,香姨娘那木納軟弱的性子,以前是不成氣侯,但如今淑妃在宮里得寵。她在這府里再不受待見,也是淑妃的生母。老爺若覺得虧欠淑妃要抬舉她,我熬了一輩子在府里還有什么地位…”
秋楓院的書房。
百里朝握著一卷書冊,看著夜染平靜的開口:“炎兒去歲往西陵州,差點葬送在大澤湖一帶,聽說是你救了她。”
他說這話時,一慣的聲音平穩,但這只是在官場歷練積壓下來的威儀和沉穩。
奈何握住書卷那只手出賣了他,因為他的手控制不住在輕顫著抖動。
也是!
對著一張全然陌生的臉,盡管眼神相撞時確認過,她是他的黛兒,也會習慣性的試探一番。
夜染心里五味雜陣。
不知道為何,想起以前相處的點點滴滴,在這個時候還起了捉弄百里朝的心思。
她斂下眸子里一層水霧,唇角緩緩舒開:“百里大人,你手抖得厲害。”
百里炎:“…..”
被她識破,他一瞬間的懊惱,最后化成一聲無奈的嘆息。
是他的丫頭沒錯。
哪怕是炎兒,在他面前也會端著幾分。
只有黛兒頑皮,他這個做父親的一向拿她無可奈何,慣得她不知輕重,一點也不怕他這個父親。
被扒下一層皮的百里大人,再也崩不住那張臉,輕咳一聲:“你這丫頭…”
夜染拖了一張椅子,緊挨在他身邊坐下來。
仗著他的寵溺,理直氣壯的任性:“哼,誰讓父親剛剛在菊姨娘屋里瞧見了我,裝作不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