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將夜染要捎去秀水村的東西,全搬上船了,從小澤鎮回秀水村,走水路還要半個時辰。
夜染急著回去見小月兒,拍了一下陳柳兒的肩:“你當我喜歡管你那點破事,我愿意幫你,是因為沈奕和沈賢跟他爹不一樣。我從來不怕麻煩,你仔細想清楚,是打算一輩子躲在小澤鎮,被沈老太太欺負,還是去澤城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將沈奕和沈賢接到你身邊來?”
將這句話撂下,夜染讓陳柳兒自己想,到底要不要回澤城,搶回屬于她的一切。
然后,跟著殷天上了回秀水村的船。
當然,同行的人,還有將帽子遮得嚴實的唐云哲,他一路上,都在擔心,這個女人真的給他喂吃了變成太監的藥丸。
瘋癲道人,已經弄了一顆藥丸讓他吞下去。
如果她逼自己服下那種藥丸,簡直生不如死,他有一種才出狼窩,又進虎穴的即視感。
船往湖心劃去,遠處的華興寺若隱若現。
唐云哲倚在窗口,看著華興寺的方向,神色一下沉重了起來,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染想到玄誠道長嘴里那個中州唐家的故事,本來是首富之家,含著金鑰匙,卻因為一場有預謀的大火,傾刻間讓唐家灰飛煙滅。
一個被老僧所救,成了得道高僧;
一個被賊子抱走,連自己的身世和仇恨,也被蒙蔽,什么都不知情。
其實,這家伙還真有點可憐。
華興寺快消失在視線里,他還倚在窗口悶悶的。
“唉,那個假和尚。”
夜染喊他一聲,唐云哲馬上將帽子給遮嚴實了:“夫人!”
“你一路上還挺規矩的嘛!”
夜染提醒他:“你在藥莊也規矩一些,不沾花惹草的,我可以不配那種藥丸。”
他就這知道,這個女人嚇他的。
真如主子說的一樣,她就是嘴硬心軟,當初,是個女人告訴他,中州唐家的事情,讓他恍然大悟,師父嘴里中州唐家的事情,全是編造的。
什么唐家家主,救了一個高僧,然后那個高僧恩將仇報,與唐家夫人暗通,被識破后,干脆殺人滅口,一把火將中州唐家燒得干干凈凈。
連支撐他活下去的仇恨,都是假的,還有什么比這更悲涼的。
可笑!
他怪錯了人,恨錯了人,朝自己的蠻生兄弟唐云澤下手了。
而他,非但不怪他。
還讓玄誠出現在澤城大牢,給他爭取了一線生機。
既然,歸附驍王,是他所希望的,他以后一定好好為百草藥莊效力,不讓他對自己失望。
只是,他已經是得道高僧,是名揚西陵州的道云法師。
他救自己,不是因為兄弟之情,是為了斷一場因果吧?
可惜了,他連唯一的蠻生兄弟都沒有了,他了斷這場因果,再無牽持,一心向佛。
他的心,卻無歸處。
一想到這里,他頓時一身悲涼,哽咽道:“可笑認賊作父,差點錯害了他一條性命,昨日之日已空,云哲歸附了主子和夫人,會好好替百草藥莊效力,定不會像過去那般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