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兒這樣一副談話的架式，讓殷天頗感意外：“要跟爹爹說什么？”
“去了州府別沾花惹草，小心娘親不要你了。”
殷天唇角抽搐得厲害。
這坑爹的臭小子，在染娘面前胡說八道些什么？
天氣這么悶熱，是不是要將他丟進湖里洗個澡？
不等殷天動手，星兒一臉嚴肅道：“孩兒決定了，等爹爹回來，要繼續留在梧桐書院，跟著鵬兒爺爺學本事。”
跟蕭老爺子學本事？
殷天出乎意料：“學什么本事？”
“凌云治國，行孔孟之道，老子卻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爹爹也說，真正的大道，是陶滇國奉行的老子之道，無為而治，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與其爭…”
夜染很震驚，什么時候，她兒子已經懂得這么多？
什么時候，殷天已經開始教他百家學說？
“鵬兒爺爺卻告訴孩兒，百家爭鳴，各家學術，像浩瀚夜空中的星辰，每一顆星辰都有存在意義，是因為眾多星辰的點綴，才能交織成浩瀚的天幕。”
星兒突然將手握著拳，一臉認真：“學無止境，孩兒不能讓想握住的，像流沙漏于指縫。孩兒要在鵬兒爺爺那里，找到屬于孩兒自己的道…”
一個六歲大的孩子，鄭重其事說下這番話，不但是夜染震住了，連知道他家兒子絕不簡單的殷天，也被震驚住了。
更是才知道，原來蕭老爺子心胸如此寬廣，裝得下一整片天地。
一時連他也看不透那個老頭兒了！
他有一種直覺，星兒的選擇是對的。
若是要在整個凌云國，挑選一個能教導這個孩子的人，無疑，蕭老爺子是最合適的人選。
“好，爹爹答應你！”
蕭家的畫舫停在梧桐樹蔭下，大澤湖的清風秀過窗口吹進來，涼爽怡人，風里還夾著荷葉那種清新的氣息。
蕭老爺子一揚手，不等蕭子驥去扶蕭素荷，她已經落落大方坐了下來。
她眼神復雜看著蕭老爺子，嘴唇蠕動著喊了一聲：“爹！”
蕭老爺子沒有動靜，稍頃后，突然夾了一只醉雞腿，擱進她碗里。
蕭素荷有片刻征愣，很快，眸眼里泛著朦朧的水霧，拿著筷子的手有些發顫，夾了那只雞腿咬一口，卻是無語凝噎。
“孩子，什么也沒改變！”
蕭老爺子突然夾了一塊玫瑰酥也擱進她碗里：“都是你小時候愛吃的。”
蕭素荷再也忍不住，淚水像斷線的珠子滑落了下來。
蕭子驥從袖籠里順出一條帕子，要替她擦拭眼淚，但想著她到底長大了，不該再像小時候。
他將手舉在半空中，終是將帕子塞進她手里。
“傻丫頭，快擦擦眼淚！”
蕭子驥寬慰似的在她臂上輕拍了一拍：“素荷，你要知道，不管是你在出閣前，還是嫁去公孫侯府，又被公孫侯府休了回蕭家，這一點永遠沒有改變過，你自始至終你是蕭家的人，蕭家是你永遠的后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