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的時候,總算有一個漢子扛著鋤頭去田里忙活。
他打夜染家門前過,看到被吊在樹上的李春花,驚叫一聲:“這不是嫂子?咋被吊起來了?”
那漢子也姓陳,算起來也是陳貴本家。
陳長水這個人,和陳貴一樣老實巴交,只埋頭干活兒,讓一家人能吃上飯,從不多管閑事。
他沒欺負過夜染,也沒對夜染好過。
在夜染來說,他沒什么特別的,形同路人。
夜染懶得搭腔,鍘下最后一片商陸,趕在太陽落山前,也能將這些商陸片曬干。
李春花推夜染落水的事兒,傳到過陳長水耳朵里過。
這會兒見李春花被吊在樹上,陳長水知道是夜染將她吊起來的,他扛著鋤頭站在樹下,左右為難要不要管這閑事兒。
李春花被烈日曬得快脫水了,陳長水驚叫一聲,她迷迷糊糊間看清楚樹下有人,隔著那塊油污的抹布一陣嗚嗚咽咽求救。
她這么一掙扎,繩子猛烈的搖晃著,那張曬得流油的老臉上沾著淚。
陳長水和陳貴有些交情,到底狠不下心扛著鋤頭走了,趁著夜染進屋取竹氈子,丟下鋤頭,攀上樹去。
好不容易趴在那根粗枝上,剛要動手解繩子,一道冷厲的聲音從院內傳來。
“你敢解繩子試試看!”
陳長水嚇了一跳,差點從樹上滾下來,一扭頭,看到夜染拿著一把鐮刀,瞄準他的方向。
似乎只要他一動,她手上的鐮刀會不客氣的甩過來。
他是膽小怕事的,嚇得一哆嗦:“染娘,你將你娘吊起來,這是?”
“她欠吊!”
夜染冷笑一聲:“陳叔,你家進賊了你綁不綁?”
她這喊一聲陳叔,陳長水膽子大了些:“她是你娘!”
夜染不答他的話,手上的鐮刀晃了晃:“那如果進了你家的賊,是要綁你家小山兒賣給人牙子,你綁不綁她?吊不吊她?”
“這…”
小山兒是他陳家的獨苗,是他的寶貝命疙瘩。
誰要敢綁了小山兒賣給人牙子,他拼了這條賤命不要,也要一命抵一命。
李春花好不容易盼來一個人救她,結果陳長水手都要夠著繩子了,被夜染這么一說,臉色有些沉,慢慢順著樹干往下挪。
她這次來找傻子,是為了替李招娣求情,讓她收下一千斤藥草。
怎么就是來綁月兒和星兒賣給人牙子?
現在她被破布塞上嘴,有理說不清,李春花氣是兩眼一翻白,差點再次暈死過去。
她絕望的瞪著腿,可惜陳長水已經挪下地了。
“她是你后娘,染娘,你這樣吊著她,名聲不好聽。”
“我名聲不好,不在乎多上一樁,月兒和星兒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要名聲,只要為月兒和星兒討個公道。”
要說染娘,從腦子不糊涂后,這股狠勁兒真是嚇人。
剛剛他敢解繩子,她那鐮刀真敢往他身上甩,她這跟護著小雞崽子的老母雞一樣,沒準兒被她啄上一口。
陳長水一個男人,也被她一身狠勁嚇到了,扛起鋤頭:“這事兒我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