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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廿七聞 山水不棄

  魚妃喜歡魚,從來不需要緣由。

  而這一份喜歡,又與“水”的不太一樣。

  她渴望成為魚,而水希望魚相伴。

  她憧憬著魚的神秘,而水懂得魚的單純。

  這么多年來。

  魚妃一直在瑤池上翹首以盼,等待蒼天有魚出現。

  她不愿為那“天妃”,卻又無法掙脫命運的枷鎖。

  終日倚窗做夢,望著瑤池水靜靜發呆。

  魚妃仍記得那一日。

  天地色變,風云際會。整個天空曾短暫的出現一朵奇怪的“云”,露出一張令她朝思暮想的娃娃臉后,旋即被強橫的力量撕碎。

  魚妃從其他天妃那里聽聞,是天尊在內的幾位尊者出手,合力滅了一尊“魔頭”。

  至于前因后果,卻從未有人提及。

  原以為事情就那樣過去,沒想到九州凡人視魚為祥瑞,怨蒼天無情。

  天尊盛怒之下,水淹九州,云遮天境,將九州和凡人從天地間強行抹去…

  后來發生何事,魚妃一概不知。

  玄龜仿若受命于天,背著瑤池所在的這一座空山,到處云游。

  瑤池就好像被蒼天放逐的云舟,漫無目的地前行。

  如果不是水色和的出現,魚妃自己都會認為,已將時間遺忘。

  魚妃說完,以錦鯉的姿態望著下方云海許久。

  在她所在的位置,水色似乎看到一位身著紅裙的仙子,正背對著自己。

  身為水靈,水色很容易聽出魚妃那簡單的故事里,盡是對“魚”的羨慕。

  尤其是在成為天妃后,更想像“魚”一樣自在遨游的心情,令水色不禁動容。

  她不在乎魚妃是不是跟自己一樣喜歡“魚臨淵”,只在潛意識里告訴自己:夢里夢外,魚非一條!

  至少與她相伴千年的魚,只在夢里,而非殘酷的眼前。

  如此想著,水色心里輕松許多。

  可就在這時。

  一直沉默的墨晴,猛然用漆黑的眸子打量著,似要在他身上發現點兒什么。

  “之前那云妃在看到你之后,為何那般驚恐的樣子?你還親口說什么已經死了…”

  魚妃這才借著錦鯉的身姿轉過頭,眼底帶著些許傷感。

  然而。

  就連水色也沒想到的是,竟然稍顯話多起來。

  “彼岸魚生!”

  “何為彼岸?魚生又是何意?”

  墨晴搶先開口,以致于說話太快,金魚嘴里吐出一串氣泡。

  水色也不免感到詫異,似乎從夢醒之后,她也是頭一回聽說“彼岸”這樣的字眼。

  只見向前兩步,同樣置身瑤池邊沿,看向一望無邊的遮天云海。

  “我接下來所說,不需要你們緘口不言,只要別忘了就好…”

  魚妃和墨晴詢問似地看向水色,卻見水色全不知情地飛快搖頭。

  嘴上一笑,故作帥氣。

  “世人只知龍魚,鮮少知弱水。皆因龍魚和弱水合力能帶來一種凈化天地的力量——輪回!

  十八位尊者中,天地雙尊最不愿看到此事發生。他們擔心一旦世間擁有輪回,仙魔將不再擁有無止境的壽命,還會將現世安寧陷入泥淖…

  所以。

  流經天地的弱水被封印藏匿,但凡有龍魚現世都會盡早鏟除,以絕后患。

  若魚水生情,則天地無力阻止!”

  這一番話,仿若根本不似從“魚臨淵”那青年的嘴里說出,而是一位閱盡滄桑的老者。

  那般沉著冷靜,城府深藏。

  此刻。

  不論是水色還是魚妃,亦或者有些后知后覺的墨晴,心中都生出一個共同的疑問。

  既然弱水被天地雙尊封印,那眼前身為弱水之靈的水色,又從何而來?

  似早已知道三女會有此疑惑,轉過身來注視著“瑤池”深處。

  盡管瑤池終年沐浴在陽光下,澄澈的池水底下卻顯得有些幽暗。

  在那一處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正有一處被泥沙掩埋的泉眼,狀若死寂。

  將一直捏在手里的魚符向前一扔,靈光乍現之時,瑤池之水向四面八方涌去,露出水底的一塊空地。

  衣袖輕揮間,已帶著三女置身瑤池最深處的空地上。

  魚妃和墨晴不經意地抬頭,看著周圍高聳入天的水壁有些出神。

  就算她們是深居在此數十萬年的天妃和隨侍仙子,也從未想過瑤池還有這樣一處地方。

  突然。

  水色感覺腳下有什么東西絆了自己一下,俯身撥開泥沙之時,繞是她經歷不少,也忍不住捂嘴后退數步。

  一具晶瑩剔透的骨骼,安靜地躺在那里,以瑤池的泥沙作為“遮羞”的布錦。

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  那是,一具足有尺許大小的魚骨。

  無論怎么看,都龍魚死后所留。

  就在水色震驚之余,魚妃和墨晴也相繼發現許多類似的骨骼。

  它們像白玉一樣,在重見天日的時候,略帶一點銀色。

  三女同時盯著那一頭逐漸變成玉銀的長發,如在等待一個掩埋在泥沙之下的“故事”。

  將魚符喚回手中,再用力捏碎。

  隨著那一雙淡藍的眸子逐漸成為腥紅,滔天邪氣瞬間把沉積在地上的泥沙全部吹去。

  泥沙退過水壁,成為泥浪,很快令整個瑤池的池底,披上一層玉銀之光。

  目光所及之處,遍地都是龍魚之骨。

  有完整的,有碎裂的,還有身首異處的。

  看上去猶如玉田一般的瑤池水底,被泥沙埋起來的都是血腥。

  “三千空山盡如一,弱水憐魚終不棄!這世間沒有那么多巧合,因為巧合都是天地而為!

  天地利用弱水惜魚之心,以龍魚之骨封印泉眼,致使三千弱水即便有力與天地抗衡,也不愿毀壞魚骨現身世間…”

  說著,又一次忿恨地雙手握拳。

  處在龍魚和弱水宿命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宣泄自己的情緒。

  幾息之后。

  松開拳頭,想起方才那個事關水色的疑問,化為暗紅的眸子里多出些許柔和。

  “水主…是一位菩薩悲天憫魚落下的情淚!”

  魚妃和墨晴不再多問,內心思量著,究竟會是哪位菩薩。

  只有水色。

  在聽到這句話后,雙目明顯一亮。

  如果現實和夢境一樣,她都是那位白衣女子的一滴淚,那么眼前之“魚”,也絕對不只是表面上的“”才對。

  有些沾沾自喜地水色,忘了如今還在瑤池池底。

  一聲嘆息,又重新將水色拽回了這里。

  “空山絕魚,死水絕情!躺在這里的龍魚,都為還弱水自由而來,卻都只能死于天妃之手!

  因為空山上的天池水,會被深居天池的天妃感染,淪為無情的死水。

  龍魚為水而來,最終只能為情而埋。周而復始,弱水斷流,龍魚絕滅…”

  所言字字誅心。

  蘊含在每一句話里的血淚,都讓水色心緒復雜。

  她也還是會想。

  若換作魚臨淵,會不會傻傻地,為自己空山埋骨千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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