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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又八聞 魚是我聞

  水色警惕地抓起魚骨杖,轉身猶如卷起水渦,循聲望去。

  “你是…魚?那你一定知道這里是何處?”

  嘴上如此說著,水色仍在不斷嘗試將靈力放出體外。

  但讓她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察覺到體內充盈的靈力,駕馭起來卻比流水更加“無力”。

  難以抑制的沖動,令水色突然將魚骨杖橫在“胸前”,提起十二分戒備打量著眼前的“魚”。

  魚生的并不大,甚至可以說“很小”。一塊塊紅色的鱗片錯落有致,隨著魚鰭的擺動而散發著微弱的光澤。

  它就像水色曾見過的“錦鯉”一樣,只有尺許大小。

  沒有龍魚那張熟悉的娃娃臉,沒有龍魚頭頂上那三對茸角,更沒有五指分明的小爪子…

  唯獨那一雙暗紅色的魚目,看上一眼都會終生難忘。

  水色自己也不清楚,為何看著眼前陌生的魚,心底總會飄過一條龍魚的影子,慢慢和它重疊。

  甚至還會不經意地比對,尋找魚和“魚”之間的不同。

  她盯著那雙暗紅的魚目許久,對方也仿若有些失神,用同樣的“目光”望著她。

  最終。

  還是水色先沉不住氣,嘆息一聲之后忽然低頭,輕撫著魚骨杖上的“撥云”二字悵然若失。

  “醒醒!醒醒!這還是夢,若現迷失,只怕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

  水色一邊自說自話,一邊試著安慰自己。

  若非她的淚水不被身邊的水所“接納”,還真不一定能看得見,她正在流淚。

  那種明知“已失去”,始終不愿接受的矛盾,使得水色此刻更像一個“弱女子”。

  錦鯉見狀,也似從恍惚之間回過神。只見它慢慢搖擺著尾鰭,依靠水流不緊不慢地游近水色。

  “你別哭啊,雖然是我把你弄丟了,可我不是故意的…”

  見水色仍未理會自己,錦鯉在她周圍左游三圈,右游三圈,然后再度張開魚嘴。

  “時間應該過去許久了,沒想到你還是如此虛弱!即使從靈元變成水靈,仍然擋不住天地余威…”

  錦鯉越說越起勁,水色卻始終把它當作幻象,置之不理。

  玉指輕撫在“撥云”倆字上,她眼前的一切早已被魚臨淵的一點一滴占據。

  錦鯉見自己的肺腑之言都變成“啰嗦”,轉身回游,一個漂亮的鯉魚打挺后,尾鰭“狠狠”打在水色那張水作的臉上。

  不痛。不癢。

  在水色看來,反倒是這條無理取鬧的錦鯉,“有意”為自己拭去了淚水。

  “你干什么?哪涼快哪待著去,本公主的心病你解不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水色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性格與之前大不相同。

  就連說話的口吻和方式,都是溫柔中帶著幾分不耐煩。

  看到水色終于肯搭理自己,錦鯉又一次游到水色近前,以暗紅的魚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看看我啊!只是誤打誤撞進到我夢里,不至于什么都不記得了吧?”

  聽到錦鯉口中的“不記得”,水色才意識到是眼前這條魚在同自己說話。

  “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對哦,我剛跟你說什么來著?”

  錦鯉原地游動幾圈,就像把什么遺落在那里一樣,到處翻找。

  不知不覺間,水色竟被這樣的舉動逗得破涕為笑。

  她也不知道,為何在眼前這條魚身上,總能看到魚臨淵的影子。

  哪怕它們長的截然不同,始終有一種相似的感覺縈繞在她心頭。

  “你怎么這么傻?像那傻魚一樣…”

  不經意間地一句話,讓水色猛然間想起,曾經的魚臨淵也一樣“漸忘”。

  難不成眼前這條錦鯉,也把之前的都忘了?

  正當她打算開口時,錦鯉在水中調皮的翻滾幾圈,露著白色的魚肚子。

  “哈哈,我覺得你比從前更好騙了!不是魚傻,而是水笨…”

  錦鯉說完這句,懸浮在水色前方不遠處,暗紅的魚目全神貫注地凝視著她。

  “你…”

  “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四目相對之時,水色那幾乎透明的水身上顯化出一對深藍色的眼眸,滿是寒意的看著錦鯉。

  準確地說,她見過這雙近乎“腥紅”,充滿仇恨與邪惡的眼睛。

  在東海木家…在魚妃鯉瑤身上…

  話不多說,水色抄起魚骨杖,狠狠地朝著錦鯉所在水域打去。

  縱然無法動用靈力,身為水靈的水色,也在嫉惡如仇的本性驅使下追了過去。

  看似輕巧的一杖,掀起的力量堪比翻江倒海。

  之前還對水色不屑一顧的凡水,瞬間向四面八方退去,露出一塊水底的泥濘。

  水草緊貼著泥沙,蟹貝半掩著身子,偶爾還有落荒而逃的大蝦,畏縮在破爛的石頭后面看著她。

  然而。

  水色卻在揮出那一杖之后,呆呆地凝望著錦鯉所在的位置。

  此時哪里還有錦鯉,只有一團被她打散的暗紅色水氣,還有一對腥紅如血的魚目。

  在她的注視之下。

  水氣和魚目重新匯聚在一起,逐漸顯露出一張粉嫩的娃娃臉。然后是三對茸角,直到最后完全變成一條尺許大小的龍魚。

  “色水,你謀殺親夫啦…”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竟然是水色聽上去無比熟悉的音色。

  而這個聲音,正是屬于魚臨淵的。

  愣神片刻,悅耳的笑聲從水色的位置蕩漾開來。

  藍裙加身之時,她沒有動用任何靈力,自行變成了那個擁有絕世容顏的女子。

  她笑看著那張獨屬于龍魚的娃娃臉,而生著娃娃臉的“龍魚”也看著她。

  “你不是他!這里也不是在夢里,對不對?”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水色又一次伸出纖纖玉指,撫摸著魚骨杖上的“撥云”二字。

  仿若魚臨淵留給她的不僅僅是一個“夢”,還有一份跨越時間的“守得云開”。

  “龍魚”沒有立即回答水色的話,而是轉身看著水底猶如天幕的巨大氣泡。

  “你不也沒記起來我是誰么。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你能從我的夢里回來,他也一定會開心…”

  話音剛落,“龍魚”當著水色的面瞬息萬變,無數不同的魚影在它身上重疊。

  只要它想,隨時可以變幻成其中一種。

  此時此刻。

  即使不用刻意表明身份,水色也知道眼前之魚,就是一直盯著她和魚臨淵的“”。

  那條一夢百萬年,真正的。

  一股復雜難言的情緒涌上心頭,千言萬語在水色心里匯聚成一句話。

  “能不能,把他還給我?”

  聲音里透著哀求,言語里流著悲傷。

  魚骨杖無力地掉落在泥沙上,凈世魚鈴的清音,無情地敲碎了屬于“水和魚”的夢。

  既然她在這里,那他還會在這世間么?

  那一雙腥紅的魚目閃過一絲柔和,隨即恢復如初。

  “我帶你去個地方!”

  幾乎同時,四周的水流再度向周圍退去,無數道水柱向上逆流,形成一條長約三千丈的瀑布。

  空間轉換,水色已被帶離水底。

  藍天白云,陽光明媚。柔和的海風吹過懸崖,隱約可聞陣陣鷗鳴。

  距離水色七步之遙,一副歷經風雨洗禮都未能腐爛的魚骸,沉沉地趴在那里猶如酣睡。

  魚長丈許,頭生茸角,還有一張略顯成熟的娃娃臉,緊閉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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