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數十位蘭花之靈恢復如初。身上一道道傷口在水色的幫助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紫玹三妖化作人形,都在一旁調息。唯獨變身成鳳凰模樣的磬,跟在水色十幾步之外滔滔不絕。
“都怪那些愚昧的殺神,簡直就是腦子進‘水’…不對,應該是沒腦子!
整日只知打打殺殺,愚不可及…”
鳥嘴里喊出“水”字的時候,磬又急忙改口。
紫玹似乎已經適應了這般啰嗦的磬,閉目養神,完全無視。
因為吞下彼岸花,寂寞此時業已恢復七命。兩條貓尾巴塞進耳朵里,悠哉悠哉地嗅著空氣里的蘭花香氣。
一雙雙屬于蘭靈的小眼睛,幾乎未從水色那張絕美的臉上移開過。
即便蘭靈們見過不少神仙美眷,也不及眼前水靈萬分之一。
不得不說,此時的空谷內,仍然顯得分外靜謐。
不禁讓水色想起那一片桃花,嘴角泛起一抹淺笑。
“怎么才能離開這里?”
突如其來的一問,令本就心不在焉的蘭靈們滿臉疑惑。
就連拴在姻緣線上的磬,此時也有些啞口無言。
張了張鳥嘴,終究沒能說出那句“怎么進來怎么離開”。
久未言語的紫玹緩緩睜開眼,似乎聽懂了水色的意圖。
“那水主又是如何來到這靈花天的?”
只見水色一言不發,抬起左手腕上并未隱去的姻緣線,故作無奈地在磬眼前晃了晃。
三妖的眼神瞬間一冷,盯著那只浴火鳳凰,不厭其煩。
紫玹雖然明白了水色出現在這里的緣由,但仍然不清楚水色是如何做到的。
甚至它們從來到天界,也都在這迷宮一般的神內晃游,根本沒找到離開的方法。
然而就在這時,鮮少說話的蘭靈里,傳來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
“既然諸位早已認識水主,那幽蘭身為這空谷蘭魁,當盡心盡力助幾位離開…”
紫玹它們顯然早已知曉“幽蘭”身份,面色無異。
而水色身為水靈,更能輕易理解那句話里的意思。
“那姐姐可知如何離開這靈花天?或者離開天界亦可!”
但見幽蘭凝望夜空中那一輪天夜之月,輕輕搖著頭。
轉而從花蕊一般的發絲間取下一物,遞到水色掌心。
那是一粒蘭花的花種,隱約能察覺到,蘊含著一種未知的靈力。
尤其是當磬看到花種的那一刻,兩只眼睛猶如放光,激動地舌頭都有些打結。
“木之行山,生百草,傳言得百種者可回歸混沌,如神再造…”
幽蘭看著眼前的“鳳凰”,只當磬是昔日火之行山上的靈獸,卻不知道它就是誕生于火之行山的火靈。
贊嘆地點頭之后,幽蘭又一次望著天夜之月,講述了一段傳承在蘭靈記憶里的秘密。
很久以前。
世間不存在三界,不存在天界,更無“靈花天”。
蘭花與其他百草一樣,本是那木之行山上的靈物之一。
千年開花,花開千年。再過千年結籽,又過千年化形。
直至“魚”的到來,一切都隨之改變。
木之行山消失之日,所有神靈都被帶到了金之行山所化的天界。
由于神靈本就同天地一起生于混沌,存在過于特殊。
故而被“魚主”囚禁在這神地三十三天內。
天界百天,是以“魚主”的魚鱗為界。
神地雖占三十三天,但都是相互獨立的。
一天一座獄。
不論是神族還是靈族,都被封禁在自己那一片天底下。
時間一久,封禁之力逐漸變弱。
三十三天內的神靈能夠相互走動,甚至一些特別的神靈,還能夠穿梭于三界,教化后世生靈。
尤其是靈力高強的神族,甚至可以為所欲為。
于是像靈花天內這些相對弱小的靈物,就會淪為神族的玩物,甚至會被當作提升修為的食草。
諸多誕生于混沌中的神族本非善類,更加不會放過“天夜”這樣的機會,到處大肆為虐。
言至此時。
幽蘭罕見地情緒激動,泣不成聲。
水色聽得氣憤,猛然看向不遠處的火鳳凰,抓著姻緣線用力一拽。
似乎她把眼前的磬,也歸為“那一類”。
尤其是磬剛才看到花種,垂涎三尺的舉動,更讓水色心生不悅。
突然降臨的變故,讓水色眼前的鳳凰一頭扎在蘭花叢中。
隨著姻緣線拖動一小段距離之后,磬又被近水披掀飛了出去。
“姑奶奶,你想干嘛,能不能先說一聲。”
灰頭土臉的火鳳凰,此時狼狽地不如一只雞。
三妖遠遠看著這一幕,心照不宣地幸災樂禍。
水色輕哼一聲,不予理會。目光掠過幽蘭,同樣望著那一輪似乎正在變大的天夜之月,悠悠問道。
“之前在此行兇的爛泥巴,也是為了我手里這粒花種么?”
“不是!”
“那…”
“每逢天夜,神族都必須選出一位子嗣,順應天造姻緣。以免天夜之月降下塵懲罰…”
“為何必須如此?”
“天夜之月所在,是當初魚主的逆鱗所化,蘊含情愿。”
幽蘭所言,再一次刷新了水色對“魚”的認知。
原來這“天”,亦如人間和地界一樣,都是座囚禁著孤獨的牢。
幽蘭略作停頓,繼續說道。
“這一次,因為天夜提前降臨,致使兩位御天神主的子嗣同時大婚…我們這些終生都在靈花天內的靈族,自然要為神主傾其所有。”
嘴上雖然說著,幽蘭臉上卻顯露著不甘。
不甘因為弱小而被命運驅使,不甘因為與世無爭而被神族壓迫。
水色雖然聽懂了蘭靈的苦衷,卻依舊不知道如何離開這“靈花天”。
甚至她也無法預見,這小小的花種,日后能幫她拔除心中的菩提。
“既然是被魚主囚禁于此,為何我從姐姐的言語之中,聽不出絲毫怨恨?”
聞言。
幽蘭轉身笑對水色。
“只愿歲月靜好,我蘭靈一族又豈會因為魚主這份恩情,而心生埋怨。”
話音剛落。幽蘭的身影在水色眼前化為焦土。
除了留在水色手里的花種,還有一句話隨之消散。
“靈族花種絕不輕易外贈,靈花天內其他靈族若見此種,亦會鼎力相助…百草齊聚,諸天可去。”
聽上去猶如遺言的一番話,沒有任何對于這世間的留戀。
水色由衷地心生敬意,將花種攥緊的同時,向著幽蘭所在位置輕施一禮。
她想要盡快集齊百草花種離開這靈花天。
至于什么御天神主,什么天造姻緣,她統統不愿關心。
然而。
宿命從魚水相逢開始,所有選擇都是前行。
她不明白。
為何魚無念的逆鱗會成為天界第一百天。
更不知道此刻的魚臨淵,正在那片逆鱗的背后,再度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