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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一十五聞 魚作水言

  就在寂寞以貓叱作為“警告”時,溺河岸邊的數對眼睛,才看向河對岸。

  水色和魚人魅都不再盯著磬和青丘之狐,似有“默契”地看向那兩位“不速之客”。

  水仙和桃夭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分別站在水色兩側,左丘雨也已將指劍點在眉心,準備隨時喚出魚符。

  唯獨魚妃看向那兩條魚時,眼中帶著濃濃疑惑。

  因為它們所來的方向,和太乙真人離開的方向相同。

  從時間上來說,必然會遭遇。

  但魚妃在回想太乙真人那一番話后,又不禁搖頭。

  顯然在她心目中,自己那位師叔就算和這兩條魔氣滔天的怪魚相遇,也不會刻意出手。

  正當魚妃一邊思量,一邊向墨晴使著眼色時。

  那條渾身帶刺的魚,嘴巴微張,魔音響徹百里,如同宣讀來自地界的旨意。

  “奉魔主之命,取這人間魚血!”

  短短一句話,百里之內的凡人盡數昏睡,就連那些“重生”的人魚,也在此時倒地不起。

  也正是這一句話。

  正在和蛟龍纏斗的白弋突然停住,抽身退到青狐身側。

  炸毛的九只貓妖也在這一刻恢復理智,似認為自己聽錯一般,不停地動著貓耳,片刻后九命合一,變成貓耳青年的樣子,落在同樣變成白衣公子的白弋身旁。

  左丘雨將手從眉間挪開,心里仍在琢磨,為何自己師尊要取“魚血”。

  此時不論是魚妃,還是桃夭妖和水仙,都在聽到“魔主”后一臉釋然,警惕之色頓時被沉思代替。

  水色也像突然多出許多心事,凝視著河對岸那兩條魚,那一句“他在哪”,始終沒有問出口。

  反倒是從未聽說過“魔主”的魚人魅,面露古怪。

  她不知道,對方說的魚,是否包括自己。

  而百步之外的磬,早已忍無可忍,一身紅衣燃起火云,眸中戰意似有輕蔑。

  正當他要飛身而出時,紫玹那碩大的狐身再一次擋在他身前。

  “臭狐妖,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讓我接近水主就算了,我教訓教訓那兩條死魚,怎么還要攔著我?”

  “因為魔主就是魚主!”

  “老子管他什么魔主魚主的,當著我面如此囂張,看我不烤了它!”

  說完之后,脾氣火爆的磬就有些后悔,似乎這個“魚主”,他不止一次聽過。

  與此同時。

  擋在磬身前的紫玹,一步一步挪到一旁。看向磬的妖瞳,已如置身事外。

  那樣子好像在對磬說:就算是火靈,無腦也該有個限度。

  不遠處的寂寞和白弋齊齊發出一聲嘆息。

  平日里話多的寂寞,直接嘀咕出聲。

  “還是太年輕啊…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禍從口出!”

  甚至白弋也情不自禁地附和著說道。

  “莫說你現在還只是被束縛在這人間的火靈,就算當真恢復自由,又如何贏得了兩位魔君?”

  說完。

  寂寞和白弋向著水色她們的方向走出幾十步,如同跟磬“劃清界限”。

  水色抬手看了看系在手腕上的姻緣線,終究一言未發。

  從未去過地界的磬,被寂寞和白弋說得愈發糊涂,索性“火力”全開,背生火翼,藍色火焰的神劍在手,猛然沖向對岸。

  聽聞磬之前那一番叫囂,早已留意到他的無鱗之魚,擺動尾鰭緩緩向前,魔氣驟然爆發,一道紫光直沖天際。

  明明是白天,卻因為這紫光的出現,千里范圍,登時風云色變。

  藍天變為紫色,空氣變為紫色,甚至遠在東方天際的太陽,也在這一刻暗淡無光。

  唯獨水色上方那數萬白魚,純白如初。

  磬能感覺到,那強大的氣息牢牢鎖定自己,還有一絲淡淡的氣息夾雜其中。

  盡管能感覺到那氣息來自身化地界的土之行山,磬也只能硬著頭皮出手了。

  火靈的事跡里,沒有退縮。

  在即將臨近那無鱗之魚時,磬也不再留手,全身靈力化作火焰,全部灌入手中神劍。

  劍指蒼天,向眼前的“魚”,全力斬下。

  頓時整個人間都似在地動山搖,電光火石之間,神劍上的藍色火焰如同魔氣的克星一般,將那無鱗之魚散發出的魔氣一掃而空。

  磬還未來得及沾沾自喜,只見神劍上的藍焰越來越弱,最后竟如同被“水”澆滅一般,蕩然無存。

  “不可能!怎會這樣?”

  “就這種程度,也敢揚言烤了我們?若當真被你這灶臺之火傷到,我等有何顏面再見魔主?”

  話音落下。

  無鱗之魚的頭頂,浮現出一塊漾著水波的龍鱗。

  下一刻。

  漫天紫光瞬間收縮成不足一寸,在接觸龍鱗時猶如反彈,速度快到磬還沒有反應過來,已被那道紫光來回洞穿千萬次。

  磬身后那一對火翼,此刻殘破不堪,幾乎讓他無法御空。

  一身紅衣千瘡百孔,依稀可見有紫光透過。

  穿在他腳上的骨鞋,也早已化作飛灰。

  直到意識開始慢慢渙散,磬的嘴角才揚起笑容,知道自己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他知道自己不會死,只不過靈體受傷如此之重,靈智消失之時,他會作為火之行山的新生火靈,在無數歲月后再度“新生”。

  但這短短的人間之行,總會有太多不甘…

  隔岸相望的紫玹三妖,此時心緒復雜。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明白磬的本性并不壞。甚至跟他們幾個妖之間,還有些意氣相投。

  若不是因為那根姻緣線,說不定會成為要好的朋友。

  然而眼下,站在紫玹三妖的微妙立場上,他們什么都做不了。

  因為同一條“魚”,磬落得如此下場,也只能算作為“冒失”付出代價。

  時刻注意著一切的紫玹,嘴巴微動,低聲低喃。

  “至少你應該慶幸,這一次遇到的不是他…”

  眼見那無鱗之魚要再次出手,紫玹三妖都已不忍再看,緩緩閉上了眼睛。

  但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似泉水叮咚。

  “能不能,放過他?”

  桃夭妖和水仙聞言,同時詫異地叫了聲“姐姐”。

  任誰也聽得出來,她們并不希望水色多此一舉。

  反倒是魚妃和魚人魅,不約而同地一笑笑,似乎這樣的“水主”,讓她們一點也不意外。

  當紫玹三妖睜開眼時,那無鱗之魚果真不再有任何動作,那一片“熟悉”的龍鱗,也被其吞入口中。

  這時。

  一直旁觀的帶刺之魚,才游動幾下,口吐人言。

  “既然水主開口,自然一切好說。只是魔主之命不可違,今日這魚血,必然是要帶走的!”

  話音還未散盡。

  奄奄一息的磬,就被無鱗之魚一尾抽在身上,倒飛而出。

  在落向紫玹身旁的岸邊時,化作一團跳動的藍色火焰,似會隨時熄滅。

  紫玹用他燃著青焰的狐尾將其卷起,隨即變成公子模樣。毛茸茸的領口處,一團僅有拇指大的火苗,忽明忽暗。

  水色手腕上的姻緣線再次隱去,她注視著對岸急切地說道。

  “什么魚血?他要這些魚血何用?”

  誤以為魚臨淵身處險境,要用魚血做些什么,水色的眼眸里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冷靜。

  對岸那兩條魚,同時轉身游蕩兩圈,化作兩團濃郁的魔氣。

  兩個枯槁的魔影自其內走出,全身罩在紫袍內,看不清五官。

  其中一個身影抬起紫玉一樣的指骨,遙遙地指著魚人魅。

  “魔主須借魚血尋根溯源,如這般龍魚之后的血,定然用處極大!”

  “我可以給你…但你必須告訴我,他在哪?”

  說話的不是水色,而是一直靜觀其變的魚人魅。

  此時在她身上,哪里還看得見“孩子氣”,眸中之光,如沉淀無盡歲月之后再度明亮。

  與此同時,掌心大的血珠在她胸口緩緩凝成,赫然是紅、銀、白三色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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