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
入了秋,天氣越發的涼爽。
榆林縣的老百姓們退去單衣,換上夾襖。
此時驛站內。
齊香凝站在某個房間外駐足不前。
眼里有著猶豫,有著不舍,還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嘎吱”一聲,房門被推開,一個臉上仍帶著蒼白之色的男子走了出來。
此人正是為救齊香凝受傷的穆卓熙。
看到站在門口的人,穆卓熙神色怔了一下。
“六公主,怎么是你,有事兒嗎?”
穆卓熙說著,將房門帶上。
又向左移了幾步,隔開了與齊香凝之間的距離。
“二王子呢,怎么沒看見他?”
穆卓熙中了一箭,雖未傷及要害,可終究是受了傷,失了血,這幾天一直躺在屋內修養。
連三皇子辦的幾場宴會,都沒來得及參加。
“卓熙哥哥…”齊香凝淚眼朦朧。
“咳!咳!”
穆卓熙尷尬的再次向左邊移動幾步。
打斷道,“如今我們早已不是幼童,還是顧及一些影響。”
“卓熙哥哥,卓熙哥哥的稱呼,以后就別叫了。”
穆卓熙搖搖頭,神情有些恍惚。
記得上次齊香凝喚他卓熙哥哥的時候,還是幾年前呢。
這一晃,時間過得可真快!
穆卓熙感慨時光的流逝,卻并不覺得和齊香凝保持距離有什么不對。
嘴角一勾,“在下還是習慣香凝公主喚我穆卓熙,或者是穆小侯爺!”
“是!穆小侯爺!”
齊香凝心里酸澀不已,嘴上卻聽從了穆卓熙的建議,變回之前的稱呼。
而后臉上情緒盡攏,雙手豎于胸前。
既大方又得體的道,“多謝穆小侯爺前幾日的救命之恩!”
“若是日后…”
說到這里,齊香凝無奈的搖頭。
本來她想說日后定然相報,可一想到即日起她就要遠嫁突厥。
山高水遠,縱然她身為大齊的公主,也是對這邊鞭長莫及,無能為力。
想到這里,齊香凝不禁涌起一份傷感。
克制著聲音里的失落,低聲道,“日后恐無再見之日。希望穆小侯爺一切安好!”
說完,齊香凝轉頭快速下了樓。
就在走到最后兩個臺階的時候,又突然轉身回望穆卓熙,展顏一笑。
“穆卓熙!”
“你的年齡也不小了,趕緊找個娘子吧!”
“不然等到將來我帶兒子回朝省親的時候,卻發現你成了老光棍,那可就太好笑了!”
齊香凝神采飛揚,陽光灑在臉上,整個人鮮活起來。
又如初時的那般活潑,開朗,俏皮。
“呵~”穆卓熙笑了。
一如既往的囂張又傲嬌,“關你屁事!’
“行了!”穆卓熙揮揮手。
故作不耐的道,“快走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好,我走了。”
齊香凝深深的看了一眼,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其實倆人都知道,這次齊香凝過來,是為辭行的。
畢竟在榆林縣已經耽擱多日,在不走實在說不通。
驛站外。
送親的隊伍,和阿史那.吉帶來的迎親人員,已經準備完畢,即將出發。
榆林縣大大小小的官員站成兩排,等著送行。
這其中也包括了宋青苑,宋老爺子,以及宋家的一大家子人。
出了驛站門,齊香凝先是轉頭,看向了三皇子的方向。
輕輕一點頭,示意他稍等片刻,隨后便直奔宋青苑所在之處。
“苑兒,我要走了…”
“一路順風!”宋青苑祝福道。
“嗯!”齊香凝低聲應了一句,突然伸出手抱住了宋青苑。
身子驟然靠近,宋青苑只感覺一股清香撲面而來。
緊接著齊香凝低頭,在其耳邊小聲呢喃。
“記得給我去信,還有…如果穆卓熙娶親了,一定要告訴我他娶的是誰。”
齊香凝高挺的小鼻子哼了哼。
“本公主總要知道知道,究竟是哪個女子這般幸運,奪了我放在心尖兒上的人!”
“公主慎言!”
宋青苑下意識的朝著不遠處的阿史那.吉掃了一眼。
又連忙收回目光,裝作什么也沒發生的樣子。
“噗嗤!”齊香凝笑了。
“離別在即,難免傷感,我就是和你說說。”
“到了那邊…就是想說,也沒人說了!”
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嫁人也是一樣。
齊香凝早已有了覺悟,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記住了,別忘了!”
叮囑一句后,齊香凝回頭,又看向了那個跟在她身后出來送行的人。
那個她魂牽夢繞,日思夜想都想嫁給的人。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有著母妃和她兄長的支持,以及不遺余力的相處。
可終究還是…沒能如愿!
時也,命也!
齊香凝想到了那年仲夏,在皇宮的御花園里,在花海的包圍下,那個幫她抓蝴蝶的小少年。
兩張面容似乎在這一刻,終于重疊在了一起。
齊香凝已經分不清,她想要的究竟是眼前的穆卓熙。
還是當年哄她玩的卓熙哥哥,亦或者是利益權勢下的取舍。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她即將遠去。
“穆卓熙…”
齊香凝的嘴張張合合,似乎說了什么,又似乎沒說。
都隨著一道秋風,飄散于天地間。
“啟程!”
高高的聲音落下,齊香凝在侍女的服侍下,上了馬車。
整個隊伍,在眾人的目送下,緩緩前行。
越來越遠…
直到再也看不見半點影子。
宋老爺子收回目光,“各位,三殿下和公主殿下等人,都已離去。”
“那我們也就此離開吧…”
話音一落。
“宋大人,告辭!”
“錦寧縣主,告辭!”
“告辭!”
“告辭!”
一個接一個的聲音,連翻響起。
宋青苑,宋老爺子一一回應。
十幾個呼吸后。
原地只剩下宋家眾人,和穆卓熙以及其身邊的護衛。
“小侯爺!”宋老爺子想了想,湊上前去,“您看王縣令的事,怎么處置為好?”
三皇子,六公主已經離開了榆林縣,前往邊關。
離開前,只字未留。
卻留下一堆爛攤子。
尤其是王縣令,還被關在牢里未放,家眷也盡皆禁足。
怎么處理,沒個章程。
這些本來不歸宋老爺子管,也需要他過問。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