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
天氣晴朗,陽光和煦。
城郊。
國子監。
某書房內。
一名四十歲左右,圓臉八字胡的男子,坐在桌案前。
手中拿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只見上面寫著,
“陳監丞覺得,這本書寫的如何?”
男子放下手中的書籍,抬頭看向垂手躬身,站在房間中央的另一個男子。
此人姓陳,任國子監監丞,相當于現在的教務主任之職。
“大人,下官以為此書甚是有趣。”
陳監丞再次彎了彎身子,恭敬的道,“我們國子監的監生,皆是出類拔萃之輩。”
“將來必入朝為官,或輔政或執政一方。”
說到此處,陳監丞向上方一拱手。
“對上效忠朝廷,效忠當今圣上,向下,為平民百姓出力。”
“以自身所學,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陳監丞放下高高抬起的手,指向桌上的書籍道,“此《騙術揭秘錄》,正是破除百姓愚昧無知,避免屢屢受騙的好機會。”
“依下官所見,此書當在國子監推行,傳于歷屆監生,普及天下百姓。”
“長此以往,將騙無可騙,騙術終將消亡。”
“陳監丞所言甚是!”
男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他就是國子監祭酒,林昌平,從四品。
國子監內權利最大的官員,亦是二十年前的狀元郎。
林祭酒站起身,“佛門尚且為百姓出力,開法會,為其揭秘這騙術。”
“我國子監監生,又豈能落于人后,由佛家弟子挑大梁,專美于人前。”
“陳監丞!”
林祭酒吩咐道,“立刻通知國子監內的學政,助教,為監生們講這”
“半月后,我國子監將開放學子林,舉行文會,以騙術為題,論教化之道。”
林祭酒負手而立,看向窗外,目光悠遠而深長。
“大人!”陳監丞輕聲喚著,小心翼翼的詢問。
“這《騙術揭秘錄》所記載的一些知識,我國子監中,并無人接觸過。”
“若是盲目開講,怕是…適得其反,亦有不求甚解之嫌。”
“不知是否可請普惠大師來此…”
話未說完,只見林祭酒抬斷其所言。
“普惠大師為這騙術揭秘錄之事,正在各地寺廟傳播,并未在京城。”
“不如…”林祭酒的目光,重新看向 只見其首頁下角,標注著捐贈者如意齋幾個字。
林祭酒背過手,“本官聽聞,這騙術揭秘錄的法會,雖由普惠大師主持,卻并非普惠大師發起。”
“而是一名,叫做宋青苑的女子,恰巧此女子現正在京中。”
“大人,由女子主講,這恐怕…”
陳監丞眉頭微蹙,不認同的道,“恐失體統!”
“哼!”林祭酒一聲冷哼。
“我堂堂大齊朝廷官員,竟不及一個女子懂的多,豈不是更失體統。”
“宋青苑是當今圣上親封的農女,于江山社稷有功,由她宣講,并無不妥。”
接著,林祭酒和陳監丞,說起了今日早朝發生的事。
原來今日剛一上朝,皇上便下旨,斥責淮安府各級官員,不學無術,愚昧無知。
被何仙姑一介小小婦人,騙的團團轉。
竟無一人識破,簡直枉讀圣賢書,妄為朝廷官員。
要知道,當今朝廷的選官制度,一是出身國子監,免試,由國子監舉薦為官。
二是通過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殿試等層層選拔后,進入官場。
可以說,無論是那一種選出來的,皆是大齊朝最杰出的棟梁。
此時,他們卻被一小小騙術,耍得團團轉,皇上心中的震怒可想而知,遂下旨申斥。
而涉及何仙姑一案的顧知府,早在宋青苑抵達京城前,便被貶了官。
緊接著,皇上又下了第二道圣旨,那就是…發書。
《騙術揭秘錄》,朝廷各級官員人手一本,勿要看透學透。
此舉一出,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林祭酒沉聲道,“圣上對此事十分重視,國子監主管教化,必須身先士卒。”
“此事務必辦好!”林祭酒重重的道。
“那…下官便去請宋農女,來我國子監宣講。”
陳監丞詢問道。
“去吧!”
林祭酒揮揮手。
打發了陳監丞,林祭酒走至窗前,看著窗外和煦的陽光,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過了片刻,林祭酒的手伸入懷中,從懷中又拿出一本書。
此書與桌上放的那本,竟是一模一樣,別無二致。
“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可否滿意…”林祭酒輕聲呢喃。
《騙術揭秘錄》朝中各級官員皆有一本,他卻擁有兩本。
是因為在下早朝之后,他便被太后娘娘傳喚。
要知道,太后自打當今圣上親政,便隱居后宮。
別說朝中之事,就連后宮事務,也很少插手。
此次突然召見于他,讓林祭酒百般詫異,一頭霧水,甚至還有些惶恐。
直到進了慈寧宮,太后拿出《騙術揭秘錄》,交付與他。
并言,此書于教化有利,希望他可以善用之,林祭酒這才松了一口氣。
而后,太后指出此書的來歷,并且特地說了,此書的捐贈者,如意齋的東家。
正是宋青苑,也是揭秘騙術之源的開啟者。
一路科舉,多年為官,林祭酒早已學得察言觀色的本事。
此時此刻,又怎會不明白,太后的意圖所在。
于是便有了今日,請宋青苑宣講這一事。
小院內。
“什么?”
“去國子監宣講?”
宋青苑一驚,眼睛瞪得圓圓的,愣愣的站在原地。
國子監,大齊朝最高的學府,相當于現代的清華。
不!國子監甚至比清華的地位還要高。
因為它不只是太學,更被稱之為國學。
她一個連清華都考不上的人,竟然要去太學開講,這真是…
宋青苑搖搖頭,看向由大郎,三郎陪同過來的陳監丞。
推卻道,“國子監能人輩出,皆是我大齊棟梁之才,宋青苑一介女兒身,恐怕不能勝任。”
宋青苑謙虛的話語稀疏平常,可聽在陳監丞耳中,卻覺得份外舒坦。
起碼這不是個自大狂妄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