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五爺家的老大葉永信,要梅老說,那是相當出色的男兒。剛成年,此子就是葉老五的得力助手。
要是說當年的葉秀娟曾經配合葉老五完成過任務,那葉永信就已經不是能“配合”二字來形容。
年紀輕輕的,他所立下的功勞,其中就有相當一部分是他個人帶隊完成,用“出色”二字都不為過。
可最后呢?
就因為當老子的葉老五一句話,升了連長的葉永信就跟著退了下來。退了下來也沒什么,轉業也行。
可偏偏葉老五就為了他大侄女葉秀娟和姜老二的事情,很高姿態地帶著他葉家人全部撤回到了葉家堡。
照梅老來說,那就是腦子有病。
當時此舉,說好聽點的,這是你被傷透了心,從此往后不要名利就此隱退,可要說難聽點就是你不義。
你那個地方戰爭是結束,可其他地方打仗還未結束,你說你跑什么跑?結果害得一個好好的兒子前程全泡了湯。
考慮問題跟兒戲似的,連帶著葉家老二也回家務農。務農吧,其實也沒什么,他家晉之可不就喜歡往山溝溝里躲。
問題是,你當老子既然決定就此隱退,那你別改主意啊,半個腿都進要棺材了,干嘛又起雄心安排孫子前程。
這是最讓梅老看他不順的地方。尤其是這些事情還一再兒,再而三地牽扯到他家晉之身上,他欠你的?
他不娶了你老姑娘罷了。
當然,要不是今晚葉老五還吞吞吐吐地說著什么老伴會如何如何,還后悔結親,又拐來拐去地說什么外孫代表就行。
梅老還不想說出那一句“你已經害了你家老大,你還玩兒?”,看在他是他家晉之老丈人的份上,他都不會道出此言。
誰曾想,還真沒完沒了了。
他家晉之最難的時候,當老丈人的已經沒幫上一點忙。現在根本無須你搭把手了,還想拖后腿不成。
被梅老當頭一棒拍下的葉五爺突然沒了聲音。許久之后,一杯茶吹一下咪了一口的,終于喝完了。
看著他的樣子,梅老是又好氣又好笑,無語地用虛指點了點葉五爺之后,站起身的他拎起了一旁的熱水瓶。
喝、喝、喝!
怎么喝不死你!
連著帶馬振中浪了兩天的關有壽一進胡同沒多久,已經有乘涼的鄰居與他打招呼時提醒他老爺子今晚回了家。
能被年長的鄰居恭恭敬敬尊稱老爺子,又連催著他快回家的,左不過是他先生,否則對方幾人會拉他先坐會兒。
果然,沒走幾步,只見他家院門口前面的空地上就停了一輛熟悉的轎車。關有壽朝馬振中挑了挑眉。
馬振中笑笑,推了他一下。反正你遲早都逃不了,還不如早點說開好。等解決完這件事,他也要回去了。
梅園客廳。
梅老站在博古架前面,從架子上取下一個梅瓶把玩著,又放回原地,接著又就近取一下一個個瓶瓶罐罐瞅了瞅。
他的手一頓。
“嘿,嘿…”關平安不意外她梅爺爺看出其中端倪,仿制品就是仿制品,“爺爺,還真瞞不過您啊。”
梅老失笑搖頭,轉身沒好氣地拍了一下她腦門,“你就這么擺著,還看不穿這套此地無銀三百兩,還用混啊。”
葉五爺趴近瞅瞅那個瓶子,他頗為嫌棄地撇了撇嘴。又吹上了,你有本事倒是跟李老頭較量較量去。
福伯上好了茶退下。
這人一走,梅老轉到了沙發前入座,“你不是最喜歡聽戲,今晚怎么沒陪你姥他們一塊過去?”
“看家啊。”
家還能被搬走了?又貧嘴…梅老好笑搖頭,“我看你就是想沒人管,自己一個人偷溜出去玩兒。”
關平安拉著博古架前的葉五爺走到梅老身邊的沙發上坐下,自己還是掰起手指,一根一根的掰。
“您還別不信,義爺爺和我娘陪大家伙出去家里只有福伯是吧?我爹和馬大爺就還沒在家,我還不得再家啊。”
“還有,我都知道姥爺還沒回來,我還不得在家等著啊。萬一您和姥爺倆人今晚不回來,我還不得去找你們啊。”
“還有,您這一周是不是都加班了?爺爺,您要知道千金一諾啊,您說您總跟您孫女我說話不算話?”
說著,關平安示威似的用右手摸了摸自己腰間的軟鞭,“要不,我去你辦公室一趟?反正那些破桌破椅的該換了。”
“臭丫頭”
“姥爺,爺爺罵你孫女!”
葉五爺瞅了瞅梅老,又瞧了瞧關平安,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拿來,我現在就幫你抽他一頓。”
關平安樂得咯咯直笑。
從關大福口中得知梅老他們待在梅園的關有壽與馬振中倆人進入院子時,先聽到的就是他閨女如銀鈴般的笑聲。
喲氣氛很好嘛。害得他一聽義叔不在家,還以為里面這兩位老爺子在單位里不好吵架,只好回來再翻舊賬。
關鍵時刻,還是他閨女機靈。
“爹”
“梅叔,五叔”
梅老點頭。
葉五爺招了招手,“回來啦,快進來歇會兒。市場看了如何,我咋聽說亂得很,到處打架斗毆?”
關有壽推著馬振中往里走,邊朝他們兩位下首座位走去,邊搖頭,“還好,可能城郊到了晚上會亂點。”
“主要還是人多了。”關平安利索地搬了一張凳子放到她老子身邊,“其中回城的就多得不得了。”
關有壽無意提起這個問題,接過閨女遞來的手帕,他捏了捏閨女鼻子,“你今晚怎么沒出去?”
同樣的,關平安也不想詳細回答這個問題。出去?她今晚出去干啥?明知她姥爺一個人突然不見,還說什么去見故交。
鬼的故交。
就她姥爺那些熟的不熟的舊友,她還沒誰是不認識的不說,就葉家的大孫子總好帶出去溜溜吧。
分明是去找她梅爺爺。
她敢擅自離開?
萬一倆老頭吵嘴打架了,誰要搬救兵,她不是剛好再家守著啊。關平安朝她老子攤了攤手,“沒勁兒。”
一聽這話,關有壽心領神會地悟了。
你個熊孩子 居然還想真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