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茂密,晨霧彌漫。
又是一個天空剛剛破曉時。
小樹林里,趙老爺子和梅大義倆人在一拳我一腿的來往切磋,自然少不了邊上金雞獨立的四位毛小孩。
仔細觀察的話,還是能發現一點。
其中一位個子最矮的小丫頭看起來顯得非常文靜,但從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就可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果然。
活動一結束,小丫頭立馬抓著關天佑。
“妹妹,打豬草啊?”
我還想打人呢,關平安癟了癟小嘴兒。據說她這副模樣顯得最可憐,比抹淚兒還能讓她哥認輸。
當然,這是她爹爹說的。
關天佑是真服了妹妹。有結果不就行啦,還非得問他是如何辦到。再說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兒嘛。
“我好奇唄。”
“我姓不。”
仨小孩擺脫要跑去上學的趙鐵蛋,進了后山。這個季節,蚊蟲最多,但山林無疑又是一如既往的慷慨。
不說山雞野兔,就是不知名的野果子和花草也是一片一片的。要是下場雨的話,樹底腐葉之間還會長出各種菌類。
突然關天佑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天空,狡黠一笑,“妹妹,咱們家整修房屋期間應該有二十天吧?”
“對啊。”
齊景年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他。
“該下雨了。隊里老是一早一晚的挑水不行啊。”關天佑一臉擔憂地搖頭,“不然大伙太累了。”
關平安自然懂天佑所言何意,可她真不喜歡下雨天。哪哪也去不了,一陣急雨就讓土路變得泥濘不堪。
二房都已準備好材料,遇上下雨無非是推遲時間。她還等著其他幾家的磚瓦房快拔地而起呢。
這個故意轉移的話題無效。
“哥哥,到底撒到哪兒?說唄,讓妹妹也漲漲見識。咋就剛剛好幫忙的外人就沒事?”
關天佑眨了眨眼,“我能使壞?沒聽人家馬大夫都說了,他們是真吃了大魚大肉消化不了。”
“行了,這就咱們仨,沒人聽到。”
“鳥兒聽到。”
關平安活動了活動雙手,“說不說?”
逗過妹妹,關天佑見好就收,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很簡單。爺他和咱奶是啥人?”
“小氣吧啦。”
“對!再笨想想。”
齊景年差點笑出聲。
“想不出。”關平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兒,“我能猜到有撒些到老頭的酒葫蘆,其他就猜不出。”
就那酒葫蘆還是她孝敬的,想想就虧死。
“是猜對了他舍不得請外人喝酒。”關天佑很是鄭重其事地翹了翹大拇指,“可咱奶那人。”
“嗯?”
“昨兒個老姑向要了罐肉醬。”關天佑不悅地抿了抿嘴唇,“沒隔多久,它后來就出現在老院。”
關平安朝他安慰地笑了笑,“咱不氣,就一小罐頭瓶。咱就當看在姑父他們對咱家好的份上。”
“我過去時大梅姐正好在偷吃肉醬被我逮著。我也沒說破,趁著她慌里慌張往上面撒了一些。”
“顏色不對。”
那是沒偷吃過。“我就見著好幾次大梅姐偷吃完了用小勺子給抹平,吃多了還攪拌兩下顯得多。”
那她豈不是以前還吃過人家口水?
“咱奶是啥人?好東西,是絕對舍不得給外人嘗一口。可被大梅姐找著,她就會跟她娘說。”
“大娘就是個嘴饞的。她不敢跟咱奶說,可她會跟她兒子提。昨天那邊不是奠基是喜事嘛?”
“爺他準會又來一套啥自家慶祝。酒都有,他寶貝大兒子也好,心肝大孫子也罷,不管誰提一句,他都會讓奶端出肉醬。”
“可咱奶她是啥人?想干吃想得美。可也少不了舀幾勺肉醬,用來熬湯讓他們粘粘油水。”
關平安樂得朝他豎起大拇指,“高!實在高!瞅瞅,我哥機靈吧?我哥才七歲呢,知道不?”
齊景年很捧場,連連點頭,“那罐剩下的肉醬?”
“昨晚一過去我就把它連瓶都給扔到糞坑。有我們在場,他們不會跟馬大夫提到嘗了我家肉醬。”
“干得好。”
這次齊景年給出的贊許很鄭重。能從每個人的性格分析行事已經非常不錯,還能懂得善后。
小屁孩不愧是他關世叔的種。
他意味深長地瞧了瞧某人。
關平安不解地眨了眨眼,“干啥?”
“浩然聰明,也很聰明。”
“我們倆可是雙胞胎。”關平安說完,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還真以為她傻得聽不出意思呢。
可惜還是大半隨了母,齊景年失笑點頭,“有道理。現在沒外人,說實話,是不是有些氣老姑?”
關關的小心眼一發作,小的何種程度呢?齊景年自認再也沒有誰能比他更深有體會。比針尖還小不說,還會念念不忘。
“我剛不是說了看在姑父他們份上算了?”關平安撇開腦袋,“終歸是她親娘,我又能如何。”
聽聽這語氣…
“關關,這人活在世上,她不是單單一個人。就比如老姑,她有父母有兄長,更有夫家。”
“想說啥?”
“…”齊景年看著又要炸毛的關平安,笑了笑,“學會設身處地站在對方的立場去想問題。”
關平安立馬瞇起眼睛,“的意思,我要當佛?我干啥要為無關緊要的人去想些有的沒的?”
“她是親姑母,是爹的胞妹。不是無關緊要的人對不對?看她是不是在幾個侄女里面對最好?”
“不懂。”
“對,我姓,大名兒不懂。”
看來有些話還是適合跟梅老提一提,關世叔是閨女說什么都是對的。可再寵著也得讓她真正長大。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真要是對我好,我就對好,否認一刀兩斷一了百了。如此簡單的話,何來煩惱。
齊景年好像又有些懂他的關關為何執著于尋找她的江湖。傻丫頭何曾不是在尋找一種她想要的純粹。
快意解恩仇。
一刀斷亂麻可對?
越是讓他看出一些,他越是心疼難忍。可再讓他如前世一樣放手隨她率性長大,是真不行了。
人心一面是善一面是惡,它從來就沒有純粹過。何況關世叔這一世的身份已經隱隱約約出現很多疑點。
他再也輸不起。
前世,今生,誰知可有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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