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秀荷目瞪口呆地聽完老娘的一番話,再回醒一遍印象里的大堂姐,“她,她,她咋干得出來的?”
那是啥?
跟拍花子有啥兩樣。
葉秀荷頓時打了一個激靈。
“唉…你爹跟我說我都嚇了一跳。”葉大娘嘆了口氣,“造孽。有啥仇咋就不能找大人出氣,剛生下來的孩子能懂啥?”
“那孩子呢?我爹問她了沒?”
“你爹說他不好插手。”葉大娘說著看了看外面,壓低著嗓門,“娘告訴你這件事就是讓你防著點人家。”
“啊?關我啥事?我們都沒啥來往,也就孩子爹他去買幾次舊報紙給孩子們練字,好像見著她呢。”
“最近先別讓姑爺去她那頭。”
“好。”葉秀荷話畢,想想又于心不忍,“娘,讓我爹去打聽打聽吧。這要是那孩子還活著該多可憐。”
老伴都說以秀娟那丫頭行事習慣,最擅長就是不給外人抓把柄。就如那戶夏家為何當年不報案?
這次想讓他出頭,無非也是一來手上沒有確鑿證據;二來怕他阻攔。可一切已經太晚了,那孩子十有八九沒了。
葉大娘終究還是怕嚇到老姑娘,“好,我會讓你爹提心。你可不要瞎摻和,別回頭得罪人了啥時吃暗虧都不知道。”
“嘿,我整天在屯里去哪兒摻和。”
“別不當回事,當年秀娟那丫頭能熬出頭上省城開會,你以為她還真就靠你爹?那年月沒點手段,她能保住命兒?”
葉秀荷抖了抖,摸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別說了,瘆得慌。我可算知道你為啥不讓我去她家了。”
“我得快點回去跟孩子爹說一聲,咱們這樣的莊戶人家還是別跟這些人打交道,太嚇人了。”
最主意的她還得跟自家閨女透透氣。
她憨姑娘可別又一跑,跑到城里找她啥大姨的。萬一人家記恨她爹不搭把手,回頭氣出在她閨女身上不是沒可能。
“娘,我真要走了。”葉秀荷一說完,人已經開始往外跑,“我去喊孩子們,別搬東西放到車上啊。”
葉大娘伸出的手頓了頓,無力放下。有這功夫多吩咐兩句老姑娘,還不如跟她嬌疙瘩提一句。
想到這,她又失笑搖頭。
那邊老樹下,關平安不用她娘提醒,也是見時間不早。能盡量拖到晚些回家,自然是好的。
她抬頭望了眼村口。現在她爹和她義爺爺倆人該說得差不多了吧?就是不知她爹聽了又會咋想?
關平安扯了扯關天佑和齊景年倆人,仨人趁著老爺們嘮嗑不備,等慢慢退出老樹下迎面就是她娘。
可算要回家了。
“老妹兒,真不住一晚?”
來時趕馬車的葉五爺,返回則換成了年輕力壯的老三葉永利,后面還跟了一輛去城里拉糞的馬車。
葉秀荷道了一句明早隊里有活之后,她也不好多說。
被她緊緊摟住的關平安眨了眨眼,用小臉蹭了蹭她娘。瞅瞅,她一走個把月,可把她娘稀罕的。
“娘給姥姥了沒?”
矮油,她還真給忘了!葉秀荷懊惱地緊了緊胳膊,目光看向外面趕車的三哥,又頓時樂出聲。
正好讓她三哥交給她娘。
關平安見她娘指了指她老舅,了然點頭。這趟出門,去時的火車票,她姥爺可是替她兄妹倆人買了張臥鋪。
還有她兄妹倆人既然收到紅包,那她姥爺總得要出點血不是。禮尚往來自古如此,今晚她姥家就包了紅包給壞小子。
這一趟一個來回,估摸二老的老本都快折騰完了。
“小北,冷不?”
“不冷的,嬸兒。”
“困了先別睡,很快就到家了。嬸兒明兒給你做兩件夾襖,跟你弟一樣的。這里跟京城不一樣,晚上會有些涼。”
關平安撇了撇小嘴兒。
“我有帶了厚衣服。嬸兒,等我不夠穿跟你說。”
“行,當成自個家,缺了啥就說。咱們兩家交情可好著呢,你說你爺爺和我爹,就你叔跟你大哥都好得很。”
“我不會客氣,天佑就是我親弟弟。”
“哈哈…對,就是這個意思。在屯里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找嬸兒,嬸兒不行還有你叔。”
“娘,有我呢,沒人敢欺負我哥。”
關平安差點捂臉。
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對了,你們去趙家,你們太爺爺咋說?”
關天佑頓了一下,“說是讓我們先緩幾天再說,不過扎馬步那些還是要照著之前在家接著練習。”
“老太太那?”
“也一樣。”
齊景年瞥了眼葉秀荷,“嬸兒,關關壓根沒必要學那么多,她這樣已經很好。再說刺繡傷眼。”
緊挨著他的關天佑連連點頭,“就是。泡茶學了也沒啥用,難道我妹妹將來還要給人端茶倒水?”
好有道理的,可上回你說了你爹還不是沒答應?再不給你妹妹尋些活,她還不得又偷跑去城里玩兒。
要是自家兒子這么一說,葉秀荷絕對會直接來一句不行。可這會兒不是齊家這小孩兒幫著說話嘛?
葉秀荷遲疑一下,朝齊景年笑了笑,“你們說的對,回頭我就跟你叔商量。閨女,你自個跟老太太說哈。”
說啥?
關平安捂嘴打了一個哈欠。她梅爺爺的意見讓她爹一樣,學點架勢唬人就行,當真就是傻。
“沒事兒,等我上學就沒空了。娘,明天我要和哥哥們去一趟公社。我們還得拍電報報平安,順道去跟長樂哥道謝。”
“行。最近城里先別去,想去等過段日子娘帶你們去趕集。”
車廂內娘仨連同齊景年低聲聊著天,回去的路程好像眨眼睛就到了。
聽到黑子和小黑那熟悉的叫聲,關平安立馬清醒。爹爹?馬車一停,她往下一跳跑進院子。
“義爺爺,我們回來了”
東屋還有一股紙燒了的臭味兒。
關平安聞得出那是帶了一絲絲化學藥水成分的臭味兒。別問她為啥會知道,她梅爺爺教導時她聞過。
“爹爹?”
關平安緊著倒騰兩條小短腿兒進了屋,瞥了眼地上的火盆,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爹爹我老舅來了。”
“義叔,您老歇著,我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