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憑那女人替謹之生了唯一的繼承人。你不能動她,他也不能動她,唯有晉之可以棄之。
是她欠了晉之一個公道。
本是露水夫妻一場,而不是她欠了關家。
但這些話,梅白丁會說?
說了也得有用才行。
只要他一出口,這渾人絕對又是一副能替他主子生兒子是天大福氣的臭德性,感情就你破關家牛掰!
梅老聽出梅大義話意,生怕他回頭鬧出幺蛾子,只好另換措辭,“她不能動,我留著還有用。”
梅大義頓然否認,“我沒想要她命。”
“得病也不行。”
梅大義撇過腦袋翻了個白眼。
“維持現狀是目前最好的局面。大義,我知道你想死罪難逃、活罪難容那一套,可你考慮過沒有?”
梅老說著蹙了蹙眉,“她倒下,還得晉之出力,這就是世俗。你可以警告,大方向還得聽晉之的。”
哼,還用得你說,他當然得聽小主子的安排。梅大義鄭重地點頭,“我明白。”
“你別動我的棋子!否則…哼哼…”
“明白。”
“可以滾蛋了。”
梅大義不以為然地笑笑,“幾號出發?”
梅老斜倪著他,“等你心靜,否則小朱他們送孩子回家。”
表示自己已經非常心靜的梅大義暗暗咬牙,風輕云淡地來一句,“二十年都能等,你還信不過我?”
就是信不過你!
梅老無語地揮了揮手:滾蛋!越瞧你越心煩!
瞟了一眼桌上的棋局,梅大義是再也不敢撩他發火,麻溜兒地離開書房。看來霉老頭又要算計誰了。
他替那個被算計的家伙暗暗掬把淚。
幸好此刻梅老低頭陷入沉思,否則真要踢你幾腳出氣。他是為了誰?有人拍拍屁股就走,他倒要收拾爛攤子。
許久之后,梅老嘟囔一句,“夏啊…”隨著這兩字落下,被白子包圍一枚黑子被一只手抓在掌心。
要是梅大義在此,以相伴二十年的了解,他就會明白梅白丁梅老這是正式開始對棋子動手。
而能讓梅老握在掌心,不是立即拋入棋罐的棋子。說明它還能蹦跶兩下,不會被一下子打死。
出了書房的梅大義又去了趟東廂房。
關天佑正一筆一字連著他的毛筆字;而關平安則拿著本書,靠著椅子上,一臉糾結地望著天花板游魂。
“義爺爺。”
“怎么還沒休息?”
關天佑停下手,笑了笑,“我寫好五十個大字,馬上就睡。”
白天沒空,晚上湊。自律如他,連關平安見了都要汗顏。她訕笑兩聲,“哥哥好了,我也馬上去睡。”
“嗯。晚上不用看書,對眼睛不好。”
打著看書幌子的某人乖巧地連連點頭,“好。”
兄妹倆人也不催著梅大義去休息,反正他們不睡,他們的義爺爺就會守著。關平安拉他入座侃大山。
而關天佑則繼續寫的大字,早點寫完也好早點休息。今晚妹妹好像有話要說,他也有不少話要講。
“齊叔叔說周末帶我們去玩兒。我不想去呢,那些花兒有啥好瞅的,屯子啥都不多就是花多。”
“你就愁這個啊。”
“還有好多好多呢。”
“都有什么,說說看。”
“齊奶奶讓哥哥帶我去大院玩兒。我也不想去,她老愛掐我臉。上回還帶我去聽那啥啊啊啊,吵得嘞,我腦殼疼。”
“那是咱們小如初長得可愛,她喜歡你。”
“就是呢,我就愁我咋就長得這么討人喜歡呢。”
梅大義頓時笑噴。
關天佑毛筆一頓,差點毀了一個字。
“不是嘛?”關平安揚了揚眉,朝梅大義擠眉弄眼地笑道,“義爺爺,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實誠。”
你會被實誠打死的!
看著舒心而笑的老人,關平安終究還是將心思藏在深處,連小兄長也瞞過。任何世道拳頭是王道。
可財物何曾不是?
她娘能為了她治病跪求公公婆婆。
她關平安絕對不會讓家人陷入有朝一日為三斗米折腰那一步。真到哪天,她爹身份曝光時,她砸也要砸出一條路。
而且,世事難料。
誰能保證人的初心依舊。
二十年過去了,也許一切不過是她義爺爺想的太美好,也許她爹那些未曾見面的堂親們巴不得他不存在。
靠人始終不如靠己。
她關平安也能為她關家打造出一個世家。
一夜過后,想通的關平安毅然踏上撿破爛之路。
東南西北城的四個方向大型廢品收購站少不了多了一道小身影曾經來過,她更不會缺席了城內廢品站。
可并不是所有的大門都是敞開,幸好關平安最不缺的就是裝傻扮癡賣乖,也幸好她年幼,否則出行證明就是一道坎。
當然,最大的功臣乃是趙老太太。被她逼出來的京腔京韻,很容易能讓小丫頭混入當地群眾。
就如此刻北城郊的廢品站。
如標準配置一樣。
這里還是一位老大爺收門口。
但人與人還是有區別。
這位板著一張老臉想來要呵斥幾聲。
但關平安自認她是誰?二話不說,在一位中年婦女同志鉆出腦袋之前,果斷用一塊錢讓對方換成笑臉。
一塊錢是什么概念?
這幾天她已經了解廢品站工作人員普遍不到三十的工資里,一塊錢相當于就是他們一天的工資。
砸錢也得砸得有技巧。
給五毛,死催離開。
給二塊,死盯著不放。
但她關平安的錢是那么好拿的?
“小何,這是我外甥家的小孩兒。孩子想找幾本小人書,麻煩你開一下那屋。會給錢稱重。”
看,這就是錢的魅力。
連鎖上門的倉庫都給開了。
往后她會每年來一趟四九城,權當先給人家一個甜頭得了。
歪著小腦袋露出甜甜笑容的關平安何止要小人書,她還要那幾個瓶瓶罐罐給她娘裝醬油醋呢。
南窮北富東榮西貴。
還真沒騙人。
這家收購站明顯的一點就是相比起南面的來說,堆積的廢品更多,來買箱子柜子的老百姓也多。
沒多久,一輛馬車就停在門口。
一位大叔下來想要買張床,再買個柜子。
“散架的也行,我自個就會木工活兒。這不,剛搬了家里頭啥都沒有,城里買家具都要票。”
關平安的眼神閃了閃。
誰傻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