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歡喜知道她三哥一到中秋節這天會先去葉家堡,因而一到時間,她直接守著公社路口。
關平安眼尖,連忙站起身,揮著小手,“姑姑…我在這兒呢。爹,我老姑在那等著咱們。”
葉秀荷嚇得趕緊摟住,沒好氣地拍了下她,“摔出去該咋整?”
“坐好,我加速了。”
一到跟前,關有壽連忙先問,“妹夫呢?”
“他還在上班,遲點會來接我。”關歡喜被葉小鳳拉了一把,上了牛車,“三哥,你們咋這么快回來?”
“等了很久吧?”葉秀荷又挪了挪屁股,“快坐下。咋不帶孩子回去?家里野果子多得不得了。”
關歡笑一坐下放好禮物,接過了關平安,“吃了呢,三嫂,你是不知道你每回托人帶東西過來,幾個小的都笑歪了嘴兒。”
“滿山都是,又不是啥稀罕東西。”
關歡喜笑了笑。
客套的話,她不喜歡說,但她懂自家三哥三嫂的心意。東西是不稀罕,可惦記她又是一回事。
牛車經過村西口沒有停留直接到了山腳下,馬振中幫著哥們卸下回禮,又趕著車子倒回家。
不止葉五爺三個兒子給了哥們一堆回禮,他也是如此,誰讓他們是“難兄難弟”,一個所謂欠債,一個更是家有仨兒,日子難呀。
關有壽看著他架著牛車消失,自己進了院子。
人還沒到里屋,已經聽到葉秀荷著急的聲音,“…干啥呢,你不過日子啊。快帶回去,都帶回去。”
嗯,很熟悉,他丈母娘和妻嫂們剛說了沒多久。
“三嫂,你不收我生氣啦。”
關有壽揚了揚眉,眉開眼笑地進了里屋,“喲,你們都不要啊,好啊,全給我得了。”
姑嫂倆人哄然大笑。
說笑歸說笑,關有壽瞥了眼她們身旁的籃子——該是買了一刀肉,分成五條,還有五包糕點,兩瓶酒。
還真整出五份?
他妹夫別說是在食品站上班,就是殺豬場,這一刀七斤肉也不容易,還給老頭子一份又添兩瓶酒干啥?
關有壽都能想象得出李老太捂著胸口的樣兒,“往后還是按老規矩,只聽閨女孝敬老爹老娘,沒說還得孝敬哥嫂。”
“你不懂。”
“我咋就不懂,還有人一把草走娘家呢,你家肉票多的用不完咋的?聽哥的,東西都先擱我這,你就拎一份肉去老院。”
關歡喜看著自家三嫂跟著連連點頭,失笑地搖了搖頭,“你妹夫早就定好了。”
“是啊,還定了一頭豬呢。”關有壽大手一揮,“走,三哥帶你去老院,我瞧哪個娘們敢多嘴。”
關歡喜哭笑不得地拉住他,“三哥”
“老妹兒,你下回要是沒送肉,她們就會說閑話。媳婦,你給整一下,一家一包糕點,咱爹娘就一條肉兩瓶酒,夠上檔次了。”
“三哥,你妹夫都說好了。”
關有壽真為妹妹的智商著急。往常都小兩口一塊上門,這回咋就讓你先來?上班?一踩油門就到能耽誤多久?
關歡喜連忙抓著他胳膊搖晃著,“三哥”
“敗給你了!”算了,算了,他還能管得了老院那些人?“我跟你先去找娘。”
老娘咋說,比那心眼兒偏到咯吱窩的好點,沒準還真全吞了。
過節休息?
不可能,關大娘還在磨洋工。
關有壽提著籃子,帶著老妹兒直接去了地頭,不用他兄妹倆人高聲呼喊,早已有人見到牛車回來。
關大娘正心不在蔫,真見到自家閨女立即請假。
這要是換成農忙,就是天皇老子來了,記分員都不會答應,如今倒是沒什么問題,直接給假。
稍走遠點,關大娘立馬問道,“咋你一個人過來,吵嘴兒啦?”
“哈哈…遲點你姑爺會過來接我。”
“孩子又沒帶來?”
走在后面的關有壽立馬插了句,“娘,回禮你看著點,別讓那幾個娘們丟了咱老關家的臉面。”
“成。你不是說你今晚不回來?”
“怕我老妹兒吃虧。”
“算你這兔崽子有良心!今晚…”
“別!我真不去。隨便對付幾口得了,瞎講究啥呀。老妹兒,三哥今兒沒上工在家等你哈。”
關大娘眼疾手快地拽住他衣角,“去哪?跟我回去。”
“娘,我三哥還有事呢。”
“哼,他有啥事。這一身又是新做的?”
關有壽得瑟地點點頭,“我閨女手藝,手巧吧。”
“不是欠著債?”
“是啊。可活人哪能讓尿給憋死了,欠唄,沒啥。欠了還,還了欠,日子過得舒坦就行。”
“敗家玩意!”
“呵呵…”
“你就騙你老娘得了,你沒錢敢折騰?”
“不是快要分糧了嘛。”
“兔崽子,找抽不是?”
一找著空檔,關有壽立即避開老娘,“我走了啊,娘,回禮,記得啊。”
見他一說完就溜,關大娘氣得恨恨地指著他,“這死小子!你還樂呵,你三哥越來越不像樣了。”
關歡喜笑瞇瞇地挽住老娘的胳膊,一邊走著,一邊笑道,“不是挺好的。”
“好啥,你三哥不跟我們說實話呢。之前他欠大隊的錢是還了,可如今外頭也該沒欠誰的錢。
你爹氣他不說實話,他說你爹偏心眼,爺倆一個脾氣,誰也不搭理誰,娘這心里頭愁著呢。”
關歡喜瞧了瞧她臉色,“我倒覺得我爹想多了,我三哥兩口子就賺點工分,這還沒到年底,準欠著錢。”
“那是你沒見著那倆孩子有多會撥拉東西。不用你爹說,娘都替你三哥算過了,不說草藥,光蘑菇就得有柴垛子高。”
“那不是很好?”
“好是好,可自管自家,性子太獨了。你爹想倆小的帶上大梅幾個,這不,你三哥就火了…”
關大娘心里有好多話沒法跟外人說,正好親閨女在,忍不住就將近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掏了個底,
關歡喜聽了老鼻子的話,暗自嘆了口氣,“娘,都已經分家,你跟我爹有吃有穿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啥?”
“你不懂。”
誰不懂?
她三哥就是一頭傻羊羔,被一個勁兒地擼羊毛,也怕了。
關歡喜暗自咬了咬牙,“我可跟你透個實底,我三哥已經起了心思說葉家堡清靜,你看著辦!”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