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陰暗的地牢中,張玉慈縮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喘息著,他一動也想動,因為呼吸稍稍重一些都可能會引發劇烈地嘔吐。
這種毒藥雖然不會立即死人,卻帶給人無比痛苦的折磨,不但會讓人吐出肚子里所有的東西,還會讓人有一種灼燒的感覺,恨不得將臟腑掏出來清洗干凈,不但如此劇烈的頭疼一波波地傳來,如同整個頭都被狠狠地碾壓過多次。
張家出了事時候,張玉慈想要仔細思量出一個脫身的法子,卻因為劇烈的頭疼無法集中精神。
對一個聰明人來說,這是最可怕的,張玉慈只有閉緊嘴,盡量不要說出任何話,也許這樣張家才能有一線生機。
他能支撐到現在,就是期盼著太后娘娘或是二弟來給他傳信,也許他不能活著,但是張家要傳下去,張家后面的人要給他報仇。
向宋成暄索命。
“都是我父親干的,與我沒有任何關系。
我那時候還沒出生呢,靖郡王我是見也沒見過,真的,那個真華我更是不認識,只有真華那個小徒弟我知道,是我父親將他留在府中的。”
張玉慈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震,這是他兒子張鶴,張玉慈咬緊牙關,聽著張鶴的動靜。
張鶴道:“我也就是出去喝喝酒,玩玩女人,別的壞事沒做過,就算做過也是我父親吩咐我去做的。
你們千萬不要給我吃毒藥,我不想死啊。
安義侯世子爺,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咱們有些交情的份上,放了我。”
張鶴乞求的聲音就像是一只癩皮狗,比癩皮狗還要惡心。
徐青安一腳踢在張鶴身上,張鶴卻不敢叫嚷,只是抱住了徐青安的大腿:“世子爺,世子爺…”
徐青安用力一甩,張鶴頓時撞在墻壁上,這次張鶴忍不住呻吟出聲。
如果是往常徐青安看到張鶴這般狼狽的模樣,心中會很痛快,可想想妹妹受的那些苦,他就覺得怎么折騰張鶴都難解心頭的恨意。
她可憐的妹妹從那么小的時候就被張家下毒,這張鶴吃的肚滿腸肥,卻沒心沒肺地做了多年的紈绔。
最惡心的是,他們害了妹妹,還要將妹妹娶上門,妹妹真的嫁過去,他們手中握有毒藥,恐怕會悄無聲息地置妹妹于死地,就連宮中的于皇后都是如此。
徐青安想到這里,怒火上頭,就準備再上前去。
“世子爺。”永夜上前攔住徐青安。
徐青安皺起眉頭,宋成暄敢攔著他,就別想再進安義侯府大門,也別想妹妹嫁去東南,除非從他的身上跨過去。
宋成暄應該知道那有多難。
徐青安氣勢洶洶地瞪著,就像是一頭困在牢籠中的野獸。
“世子爺這樣恐怕還沒解氣,人就暈厥了,”永夜將一條鞭子塞進徐青安手里,“細水長流才是好的。”
徐青安眼睛雪亮,一鞭子就像地上的張鶴抽去。
“饒命,饒命,”張鶴大喊起來,“你們想知道什么,我全都說…我全都說出來…”
張玉慈恨不得立即起身抽出長劍將那逆子斬殺,免得讓他在這里丟人現眼,可那畢竟是他的兒子,他唯一的骨血。
他張玉慈聰明一世,家宅中妻妾成群,到頭來卻生下這樣一個獨子。
“報應啊,咯咯咯!”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堂堂國舅竟然有這樣個兒子,竟然如此的不堪。”
張玉慈勉強支撐著向前看去,不遠處黑暗的牢房中有一個人影依靠在那里,方才就是她在說話。
“都說老天不長眼,我倒是覺得老天好得很,”那女子道,“害死安王的人最后也沒有好下場,當年安王爺死得壯烈,全城的百姓愿意與安王爺一起共存亡,而你們死了也要遺臭萬年,永遠要被人怒罵奸佞之臣。
即便你多活了幾年又怎么樣?”
張玉慈努力地睜大眼睛看著那人,他想起那個想要救慧凈的老婦人。
當時那老婦人前來要挾,張玉慈沒有急著動手,就是要借此挖出他們在京中所有的人手,然后一舉將他們斬草除根,他也想知道嘉善長公主手中到底有沒有證據,最終棋差一招,被宋成暄和徐清歡搶先一步。
那老婦人接著道:“當年的國舅爺雖然官職不高,甚至還有些年輕、稚嫩,沖鋒陷陣卻從不畏懼,看著是個有勇有謀,敢作敢為的少年英雄。”
說到少年英雄,徐青安渾身一凜,頓時覺得不太舒坦起來。
張玉慈強忍著疼痛看著黑暗中的老婦人,眼睛中漸漸露出驚訝的神情,聽這老婦人的意思,仿佛見過年輕時的他。
她到底是誰。
“很驚訝嗎?”老婦人道,“我也很驚訝,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的黑心,從松潘衛走的時候,你說會打勝仗回來,但是你們沒有回來,來的是吐蕃人。”
張玉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這么多年,”老婦人接著道,“你就從來沒有做過噩夢,夢見那些慘死在松潘衛的人嗎?沒想過他們會來向你索命。
我告訴你,我們這些人在地獄中活下來,為的就是要向你們報復,現在終于看到你的下場,我也可以安心了。”
老婦人說到這里,又向前湊去,燈光映著老婦人的臉,她的臉上滿是皺紋,皮膚粗糙,上面還留著一些疤痕。
張玉慈看著這張臉,忽然面色大變,整個人完全僵在那里,他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女子嬌艷的面孔。
那女子手里拿著一件衣衫塞在他懷中,然后依依不舍地向他揮手。
多少年前的事就像是一陣霧般隨風飄散。
老婦人顯然對張玉慈的反應很滿意:“你們想要斬草除根,但可惜的很,還是有人活了下來。”
張玉慈嘴唇顫抖:“你是說…”
“是啊,”老婦人道,“我為了他能活著,受盡了屈辱,為了保護他將他養在寺院之中,終于等到了一個機會,讓他借著傳揚佛法來到了大周。”
張玉慈喃喃地道:“慧凈,你說他是…他是…”
老婦人道:“他是安王的子嗣,真正的安王世子爺,你們欠安王一家的,你們不能再殺安王爺唯一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