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歡坐在馬車上撩開簾子向外看去,徐青安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不時地關切地向她看來。
“妹妹,前面酒樓有好吃的蜜棗膏,我去買一份給你。”
徐清歡點點頭:“還有蹄髈也很好吃。”
馬車里的鳳雛眼睛亮起來,不由地吞咽了一口,然后默默地將手中的瓜子裝起來,她肚子太小,要留著裝蹄髈。
徐青安道:“聽說這家酒樓還出了一種糖,做的十分漂亮,看著就像一朵牡丹花,我也買來給妹妹嘗嘗。”
徐清歡接著點頭。
徐青安看著妹妹的模樣,總覺得妹妹有些情緒不佳,于是湊過頭來:“妹妹,你是不是反悔了,看到京中這么好的風景,不想與那黑…宋大人成親了,沒事…只要妹妹說一聲,一切包在哥哥身上,保準讓他不能再糾纏妹妹。”
徐清歡嘆口氣:“哥哥能打贏他嗎?”
“當然,”徐青安想了想笑道,“我最近多了個幫手,保證下手又準又狠,這次不會再出差錯了。”說到這里徐青安捂住了嘴,妹妹還不知道他給宋大人下巴豆的事。
徐青安咳嗽一聲:“不過,妹妹別想著讓哥哥將他打成張鶴的樣子,怎么說他也救過我們,算是我們的恩人,傷了他臉皮不是大戶人家的作風。”
徐青安說著,腦海中仿佛已經浮現出他毆打黑臉大漢的場景。
“世子爺,您還去嗎?酒樓就要錯過了。”鳳雛好心地提醒。
徐青安這才回過神來:“妹妹你別急,等我回來我們再仔細商議此事。”這次他肯定能做得圓滿。
看著哥哥的背影快步離開,徐清歡心中油然生出幾分的酸澀的情緒,不過她為的是可憐的前世。
前世這么好的哥哥不在了,而她一直不知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便最后有所察覺,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親眼去看看她信任過的人,都什么樣的面孔。
幸好,一切重來一遍。
她很幸運,比于皇后幸運的多,于皇后已經病成這個模樣,就算現在請廖神醫前來,也不知會是什么結果,于皇后還那么年輕,于夫人滿心擔憂卻無法將女兒救出來。
她卻一直有祖母照顧。
想到這里,徐清歡不禁眼睛有些潮濕。
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的話,她從小身體虛弱,總會莫名的惡心胃口不好,經常一整日不想吃東西,有時候好不容易胃口大開吃的多了些,就要難受好幾日,有時候還會覺得頭暈,一整日都要躺在床上,原來這些都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就像現在的于皇后一樣,被人下了毒。
她大約是因為一直被家人小心呵護著,身體越來越好,這些年漸漸擺脫了藥罐子,那些頭暈、惡心的癥狀早就已經離她遠去了,但是前些日子因為來了月事,身上發熱,病倒在床,祖母就擔憂起來,怕她是因為余毒未消。
她是余毒未消,前世的時候她之所以病的愈發厲害,也是因為這毒,于皇后此時的情形就是前世她病重時的模樣。
不,不對。
徐清歡搖了搖頭,不管這是種什么毒藥,現在她安然無恙,而且在家人的照顧下,一年強似一年,按理說絕不會無緣無故就又病重,直到最后在京中那幾年…
徐清歡想到一個可能,這種毒不是吃一次就會死人,而是要多次服用,才會有這樣的結果,也就是說,她前世之所以舊病復發,很有可能又被人下了毒。
所以她不是病死,是有人在害她。
想到這里,徐清歡反而平靜下來,知道的越清楚,反而越不會覺得恐慌和害怕,此時此刻她心中有的也不是難過而是感動。
若不是祖母和家人照顧,她也不會有今日,也許早已經夭折,就像那于皇后,即便母儀天下也只能日日在痛楚中煎熬,不但如此還被人質疑任性妄為,妄想拿捏皇帝。
可憐的是于皇后,而非她徐清歡。
徐清歡看向窗外,哥哥已經策馬歸來,手中牢牢地握著一只食盒,正向她微笑。
就在這點點滴滴之中,她身邊的家人都在竭力照顧她。
祖母覺得鳳雛好,讓母親將鳳雛給她,也是要在她沒有胃口的時候勸她吃飯,在她貪吃時,讓鳳雛及時阻止。
這些人,這些事,都是為了她。
馬車在徐家門口停下,徐清歡下了車,徑直走向徐太夫人屋子里。
楊媽媽早就迎了出來。
徐清歡先向徐太夫人行了禮,然后轉頭看向楊媽媽:“媽媽…我有事想要與祖母說。”
楊媽媽會意轉身出了門,也將跟過來的徐青安攔在院子里。
徐太夫人望著孫女,心中一沉,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收斂:“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嗎?別急,跟祖母說一說。”
“祖母,”徐清歡上前走了兩步跪在徐太夫人腳下,將頭靠在了徐太夫人膝上:“祖母,我都知道了。”總覺得自己有許多話想要說,可到了這一刻卻說不出來。
徐太夫人身體一僵,不過立即明白孫女說的是什么:“這孩子,快起來慢慢說,地上涼。”
徐清歡卻沒有起身,而是用手摟住徐太夫人:“祖母,這些年辛苦您了,您這樣的年紀還要跟著孫女擔驚受怕,萬事都要替孫女想仔細,孫女卻什么都不知曉。”
徐太夫人望著眼前的孩子,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哪有什么事,我一個老太婆,若是不為你們操心,豈非要冷清死了。”
好半天徐清歡才平復心情,抬起了臉。
徐太夫人的眼睛也有些發紅,拿起帕子給徐清歡擦臉:“你知道些什么了?”
徐清歡道:“祖母,我是什么時候中的毒?”
徐太夫人沉默片刻,長長地嘆口氣:“你果然是知道了,祖母也不想一直瞞著你,本來還在思量什么時候與你說出這些才好…
你先起來,我們慢慢說。”
徐清歡站起身在徐太夫人身邊坐下,徐太夫人將當年的事說了一遍:“那天夜里,我想方設法讓你將丹丸吐出來些,不過你畢竟年紀小,那丹丸對你來說毒性很大,我都擔心你會撐不住…好在經過多年調養,你的身子慢慢好起來。”
徐清歡點點頭,她是感覺越來越好了。
徐太夫人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阻止你跟宋成暄的婚事。”
徐清歡想到那晚宋成暄單獨與祖母的談話,她抬起頭向徐太夫人投以詢問的目光。
徐太夫人道:“我與宋成暄都說了,原想著他會知難而退,畢竟魏王妃的身份非同小可,若是不能稱心如意,可能會生出怨懟,宋大人也是個聰明人,應該知曉輕重。
卻沒想到他向我許諾,定然會好好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