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暄停下腳步:“那就叨擾了。”
安義侯心中一喜,立即吩咐人:“去將屋子收拾出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似的。
徐清歡帶著銀桂幾個人收拾箱籠,常州的事徹底解決了,現在她是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即就到家與祖母和母親團聚。
“侯爺讓宋大人在前院歇下了。”管事媽媽進門稟告。
徐清歡一怔,沒想到宋成暄沒有走,出了慧凈這樣的事,衙門里不是正應該忙碌不堪嗎?他怎么有閑心來這里。
在鳳翔的時候,看他整日馬不停蹄地在外面跑來跑去,如今倒換了個人似的。
“大約是因為要與小姐分開了吧!”銀桂看屋子里沒有旁人,湊在徐清歡耳邊低聲道。
徐清歡的臉一紅:“胡說些什么?”
“奴婢說的沒錯啊,”銀桂笑著,“雖說宋大人也會進京,但必然不能與咱們同路,再見面最少也要十幾天之后…這么看來,宋大人很是關切我們家大小姐。”
“那是自然,”鳳雛一臉坦然,好似就在說尋常事,半點沒有避諱的意思,“在京中的時候宋大人不就已經舍身…舍命救大小姐了嗎?”
銀桂不禁嘆口氣,她不知道怎么說鳳雛好,大小姐還沒接口,鳳雛說個什么勁兒。
徐清歡望著銀桂和鳳雛兩個,故意道:“你們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該知會管事媽媽,要開始著手給你們添箱籌備嫁妝了。”
銀桂立即求饒:“大小姐,奴婢再也不亂說話了,大小姐就饒了奴婢這一次。”
鳳雛看著銀桂傻笑。
銀桂啐了她一口:“你不怕是不是。”
“不怕,”鳳雛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大小姐離不開我,我出嫁了大小姐要誰來侍奉?銀桂姐姐也不行,銀桂姐姐膽子小,及不上我。”
銀桂被氣得直跺腳,兩個人吵吵鬧鬧,屋子里滿是歡樂的氣氛。
“在說什么?”安義侯走進院子,遠遠地就聽到了笑聲。
徐清歡立即迎了出去:“我們在收拾東西。”
安義侯點點頭:“是該準備準備。”想到回到京城要跟太夫人稟告清歡的婚事,安義侯就稍有些擔憂。
銀桂和鳳雛退了出去,安義侯才道:“你祖母還不知道宋大人的身份,這件事還是不能瞞著她,你先不要說,回去之后我會仔細解釋。”
徐清歡道:“父親是怕祖母不肯答應?”
安義侯思量片刻才道:“眼見你到了議親的年紀,我與你祖母也商議過你的親事,我曾動過心思,想在京里高門中選個子弟,你祖母卻不太樂意。”
徐清歡之前沒聽父親提起過這樣的事,干脆倒了一杯茶遞給父親,坐在一旁仔細地聽著。
安義侯接著道:“我就問你祖母到底是什么心思,你祖母想了半晌才說,想要為你找個差不多的人家,也不圖那子弟有多大的前程,只要愿意對你好,家中關系簡單,在朝廷任個小職就好,哪怕不愿意入仕,經營幾間鋪子也使得。”
徐清歡倒是沒想到祖母有這樣的心思。
安義侯搖搖頭:“我心中覺得很奇怪,哪有家中長輩不愿意讓自己家的孩子嫁入高門的,或許你祖母是怕世家高門規矩太多,你嫁了之后難免要受委屈。
不過在京中任職的才俊之中,也有家世尋常些的,你祖母看了卻也覺得不滿意,說那些人一心要躋身官場,難免爭強好勝,對妻子要求太多。
我是覺得你祖母被當年的事嚇怕了,一心讓你和將來的夫婿遠離政局,所以為你尋婚事也束手束腳,提出的要求竟像是要讓人入贅似的。”
這樣一想,魏王世子爺這個身份自然就與母親的想法背道而馳了。
魏王是皇室宗親,不可能遠離朝局,世子爺又身肩魏王府滅門的冤案,難免要風里來雨里去。
不過好在母親也向來重信守信,有當年的約定在,母親最終應該也會點頭。
“父親不必擔憂,”徐清歡輕聲道,“祖母一向想的比誰都明白,不會給父親出難題,再說這本就是我們徐家該做的事。”
安義侯點點頭:“但愿如此。”說到婚事,他又開始舍不得女兒,有時候甚至覺得母親的提議也不錯,就算他有子嗣,也可以讓姑爺入贅,這樣一來就兩全其美了。
宋成暄坐在書桌旁喝茶,說是來休息,他卻一直都沒有合眼。
軍中和衙門都有事要做,他原本也沒有想要在徐家逗留太久,只是徐清歡被噩夢驚嚇到的模樣讓他有些放心不下。
她的表情和神態都太過真實,平日里如此堅強的人,面臨什么樣的困境才會這般驚慌失措。
他也曾有過這樣的時候,夢見當年魏王府被滅門,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掙脫,無法去改變。
“公子。”門外響起永夜的聲音。
宋成暄應了一聲,永夜推開了門,然后向身后看去。
徐清歡走了進來。
屋門再一次被關上,徐清歡站在原地看著宋成暄,經過了方才的事,再見面還是會有些覺得異樣。
宋成暄坐在那里不說話,只等著她開口。
徐清歡清了清嗓子:“我來問問,宋老太太準備什么時候動身。”
“明日吧,”宋成暄道,“家中也在忙著收拾,祖母要先回泉州,再帶著人一起進京。”
徐清歡點了點頭:“我給老夫人做了些針線,一會兒就送過去,我們也準備這兩日就啟程了。”
她將帕子攥的很緊。
“別揉搓那帕子了,”宋成暄目光一暗,“這是徐家,我又不會做出什么事。”
那誰知道,要看他是什么樣的宋大人。
宋成暄站起身來,口氣不知不覺柔和許多:“現在沒事了?”
徐清歡點點頭:“沒事,都好了。”
“可是夢見了什么人?”宋成暄又問過去。
徐清歡想想自己應該沒有喊出李煦的名字,于是搖了搖頭:“也沒有誰,就是一個夢。”
宋成暄沒有再問,而是向門口走去:“衙門里還有事,我就不多停留了。”說到這里,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仿佛舒了一口氣。
就這樣盼著他走?
宋成暄眼見就要走到門口,徐清歡正準備相送,那手臂就又伸過來,一靠近,她就感覺到他那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想來你也沒有為我準備些什么,你頭上這簪子應該是心愛之物,從鳳翔一直戴到這里,不如就給我吧!”
不等她反對,頭上那珍珠簪已經被他抽走了,緊接著她握在手中的帕子也被拿了過去。
“還有這針線,應該也是你親手所繡。”
徐清歡瞪大了眼睛,他是怎么發現的,宋大人這樣與那些巧取豪奪的強盜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