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紈很是狼狽,他身后的倭人,不但窮追不舍,而且找到機會就會射出箭矢,他們在逃命之余還要躲避這些利器的侵襲,護衛一刻不能停歇地劃船,明顯已經體力不支,就在他們將要堅持不下去的時,終于看到了掛著常州水師旗子的大船。
“駙馬爺,是總兵,總兵大人來了。”
蘇紈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挺直脊背,擺出皇親國戚的威儀,只有這樣才能震懾住常州總兵。
常州總兵發現了蘇紈,立即趕過來吩咐:“快,救駙馬爺。”
蘇紈眼看著大周將士前來營救,他不禁松了口氣,身上一放松,眼前頓時發黑,差點就暈厥在那里。
常州將士七手八腳將蘇紈扶上大船。
“駙馬爺,您沒事吧。”常州總兵驚慌地望著蘇紈,若是駙馬爺的性命丟在這里,他恐怕也要活不成。
蘇紈睜開了眼睛。
常州總兵立即上前親自侍奉蘇紈喝了些水,然后心疼地道:“駙馬爺為了大周百姓真是盡心竭力,即便是這樣的結果,也不怪駙馬爺。
卑職方才看了,這些倭人該是傾巢而出,帶著倭國所有的精銳前來,倒不是說他們有多厲害,我們常州水師本也有一戰之力,可惜在安義侯一戰上耗費太多,已經是強弩之末,若不是有報國之心,誰能硬著頭皮出戰,您這樣作為讓我們武將都要汗顏。”
蘇紈只看到常州總兵口沫橫飛,他耳朵是一陣嗡鳴聲,恨不得一巴掌甩在常州總兵的臉上,真是一個廢物,他之前還覺得這樣的奉承十分受聽,現在只覺得刺耳。
安義侯帶了多少人?他帶了多少人出戰,竟然落得如此境地。
他的確實要汗顏,之前的思量就在對戰那一刻全都土崩瓦解,轉眼之間潰不成軍,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要的是威風凜凜,讓所有人真心臣服。
蘇紈踉蹌地站起身吩咐常州總兵:“追過去,看看戰況。”不去看看他難以心安,謀劃多年,他付出了什么誰能知曉?整日里在長公主面前俯首帖耳,卑賤至極卻只換來片刻的威勢。
宋成暄輸了則以,萬一打了勝仗,那他真就是為他人做嫁衣。
“駙馬爺,”常州總兵驚詫,“我們不該去了啊。”已經折損那么多人手,他們還要過去是要送死嗎?
他們應該退回大周再做計較,否則奔赴到那里定然被人守株待兔。
蘇紈冷冷地看了常州總兵一眼:“你害怕了?”
“不不是”常州總兵立即否認。
蘇紈道:“宋成暄為何會在這里?你不是說泉州的薛沉說了,他們只會留在近海嗎?”
常州總兵睜大了眼睛:“駙馬爺您再說一遍,泉州的人怎么了?”
“宋成暄接管了我帶來的兵馬,”蘇紈胸口仿佛被重擊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是誰讓他前來的?薛沉還是你?”
常州總兵立即道:“自然不是卑職的安排,大膽薛沉竟然擅自出兵。”一個小小的武將臨陣奪權,這宋成暄是哪里來的膽子,他應該帶人前去抓這個亂臣賊子,以示他常州總兵的威風。
思量到這里,常州總兵正要說話。
“又有船被火炮擊中了。”身邊副將呼喊一聲。
常州總兵立即抬起頭來,只見大周水師和倭人交戰之處起了熊熊火光。
就算相隔甚遠,他也能感覺到前方戰事的慘烈。
常州總兵咬牙,若是他現在前去,必然就會成主將,眼前這場戰事已經毫無希望,他不能將這燙手的山芋接到自己手中。
“駙馬爺,前方危險,我們為國捐軀也就罷了,您可不行啊,上面再三叮囑要卑職保護您的安全,卑職必須先將您護送回去。”
常州總兵不等蘇紈再說話,立即吩咐:“快,立即調轉船頭,我們回去。”
蘇紈氣息一亂忍不住咳嗽起來,常州總兵如此膽小如鼠,還沒交戰竟然就怕了倭人,不知為何他心中更加不安起來,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
蘇紈轉頭去看那追擊他到此的倭人,那些人仍舊不肯放棄,仿佛正在等待再度出手的時機,按理說看到大周的援軍,倭人就該立即逃竄,他們仍舊緊緊跟隨是因為什么?今日所有的事都透著蹊蹺。
“將他們的船轟沉。”
隨著常州總兵的下令,戰船上火炮齊發,一陣轟炸過后,倭人的小船消失在海面上。
“駙馬爺,放心吧,”常州總兵笑著道,“我們平安上岸之后再做計較。”
倭人已經不見了,可蘇紈緊皺的眉頭卻沒有松開,因為方才他聽到倭人站在船上呼喊,他們喊的是:白龍王。
難道是因為尊崇白龍王所以在大戰時喊出白龍王的名號,蘇紈閉上眼睛,想要理清腦子里煩雜的思緒。
好在大船一直向前馳去,路上平平安安沒有半點的異樣。
“駙馬爺,我們很快就能登岸了。”常州總兵上前稟告。
蘇紈站起身,放眼望去都是大周的江山。
常州,該屬于他,他會將蘇家搬遷到這里,讓蘇家成為東南的大族,他不會輸,他只要稍作喘息就可以卷土重來。
下了船,蘇紈的雙腳踏在地上還有些不適應,好半天他才穩住身形,忽然他想到了江陰的長公主。
也不知那些倭人有沒有得手。
“岸上怎么樣?”蘇紈立即問過去。
常州總兵立即道:“駙馬爺放心,一切太平,我們嚴加防范必然不能讓倭人踏入大周的土地。”
怎么會沒有異樣。
蘇紈的頭發垂在額邊,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狼狽,他垂著頭,目光不停地閃爍,一定有問題,長史向他稟告那些倭人已經登岸,如果倭人已經順利殺了華陽,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
“出事了,出事了,駙馬爺,大人”副將跌跌撞撞上前,“江陰發現了倭人,他們騙過了守城將士混進城內,昨天夜里侵入了一處大宅,殺了許多人。”
“什么?”常州總兵驚在那里,“地方守備在做什么,那些倭人哪里去了。”
“守備帶著人抓捕倭人,那些倭人見無法逃脫全都自戕了。”
副將剛剛說完這些。
蘇紈抬起頭,看到長史一臉蒼白地走過來:“駙馬爺,您快去看看吧,昨日倭人殺的人可能是長公主。”
蘇紈腳下踉蹌仿佛要暈厥過去,長史急忙上前攙扶,蘇紈緊緊地拉住長史的衣襟:“你說什么?為何公主,公主怎么會來這里。”
長史不停地搖頭:“屬下也不知您去看看吧我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常州總兵早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他怔怔地望著蘇紈上了馬車,那馬車在他面前絕塵而去,他這才回過神來:“快快備馬,我要去看看。”
蘇紈坐在馬車中,此時此刻他那悲傷的神情已經從臉上淡去:“到底怎么樣了?”
長史垂頭稟告道:“公主歿了,其余人也已經清理干凈,剩下了田氏暫時關押起來,還沒見到田氏的孩子。”
“做的好,”蘇紈道,“接下來我要寫奏折稟告皇上,請朝廷派出援軍隨我去為公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