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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宋成暄看著她素白的手指執壺,動作輕緩,十分嫻熟地沏好了茶放在他面前,淡淡的茶香味兒傳來,還沒有喝就有股沁人心脾的味道。

  徐清歡看向宋成暄:“宋大人嘗嘗可合口味?”

  宋成暄沒有說話,伸手拿起了茶杯,湊在嘴邊抿了一口。

  不知她用了什么茶葉,茶湯雖然很淡,仔細品味卻能嘗到其中的甘甜。

  徐清歡對這杯茶很有信心,前世太后娘娘去陪都,她身為外命婦奉命跟隨前往。

  這支出行的隊伍由宋侯帶兵護送,半路上因為遇見了流民作亂,暫時住在了行宮。

  那時已是深秋,天氣寒冷,她煮了熱茶送給外面值夜的侍衛,沒想到宋侯因為護衛之責也留在行宮外,她沒有讓人另帶茶壺,宋侯就與侍衛一起飲茶,一直到天亮。她帶著人在側室里熬水,只看得宋侯坐在庭院中自斟自飲,那茶水八成已經淡如水,宋侯卻喝得歡暢,可見宋侯對茶的要求不高。

  果然宋成暄沒有說什么。

  兩個人就這樣面面相對,屋子里一片寧靜,徐清歡的思緒稍稍飄遠。

  宋成暄看著對面的徐清歡,送來一杯茶之后,她就沒有說話,現在臉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仿佛將面前的事全都拋諸腦后了。

  不知為什么,他竟覺得平添了幾分安寧。

  半晌徐清歡才回過神來,抬起頭發現宋成喧轉動著手中的茶杯,整個人顯得十分放松。

  “對不住,宋大人,”徐清歡道,“我方才在推想案情,一時忘記了。”

  方才她坐在他面前,神情恍惚,睫毛輕輕眨動,不知在想著什么,模樣似是有些讓人歡喜。

  “案子又有了進展?”宋成暄淡淡地道。

  徐清歡目光清亮地望著宋成暄:“方才想到了一處關鍵所在。”

  宋成暄眉角舒展,想聽她繼續說下去,他總半日時間才甩脫了那纏人的常州總兵,如今看來很是值得,大周戰船不日就要起航,照這樣的情勢看來,他也會帶兵出戰,不敗退倭人,他們也不會回轉,這樣算起來應該有段時間不得相見。

  也不知她有沒有什么話要跟他說。

  宋成暄等著徐清歡開口。

  徐清歡抬起頭道:“宋大人從前與王家二爺相識嗎?可知曉一些他的事?”

  這話問的猝不及防,宋成暄眼睛又是一沉,所以她方才想的是王二?

  宋成暄眼睛一瞇,聲音聽起來有幾分低沉:“你想知道他什么事?”

  徐清歡仔細地想了想:“我聽說王二爺是長房嫡子,王家一直都是長房掌家,可王大老爺過世之后,王家仿佛并沒有培養王二爺,這是為什么?”

  她知道的還真不少,王家的事打聽的清清楚楚。

  宋成暄似是波瀾不驚,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日里還要平靜:“你怎么知曉王家沒有培養王二爺。”

  徐清歡解釋:“之前聽七夫人說起,王玉臣開始并沒有被王家重用,直到王家這些年沒落之后,王玉臣表現出過人的才能,才逐漸掌握了王家。”

  宋成暄淡淡地道:“既然你什么都知曉,卻來問我做什么?”

  徐清歡一愣,宋成暄這話聽起來有種奇怪的感覺,她也說不出為什么,總之就是和往日不同。

  徐清歡抬起頭:“我讓雷叔去打聽過,王家一部分族人在山西,王玉臣有幾年去了山西族學里,王二老爺、三老爺的嫡子卻都留在常州請了西席,王氏雖是商賈,在教養子弟上面很是嚴格,王家請去的西席也是常州很有名氣的先生,既然如此王玉臣留在常州和幾個哥哥一起受教豈不更好,為何要千里迢迢的去往山西。

  如果不是王二老爺、三老爺家中的子弟身子孱弱經不起海上的風雨,王玉臣也不會被王家人從山西喚回,即便后來王玉臣在海上表現出非凡的能力,王家還是保守的很,沒有將王家的商隊交給王玉臣,這不是一個對待長房嫡子的態度。

  王玉臣對此也沒有竭力爭取,我聽七夫人說,王玉臣一直在外跑商,根本不插手王家的事務,不管王家有多忙,都好像與王玉臣無關。”

  宋成暄抬起眼睛:“你想說什么?”

  徐清歡更加驚訝,往常這時候,她不必說太多,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今日這是怎么了?好像有意在和她尋別扭,宋大人又不痛快了嗎?

  徐清歡道:“我覺得王家對王玉臣的態度不對。”

  宋成暄冷冷地道:“你還想為他抱不平不成?”

  徐清歡驚詫地微微睜大眼睛,她眼前的真的是那位城府頗深、算無遺策的宋侯嗎?

  徐清歡怔愣片刻:“我的意思是,王玉臣不像王家嫡長孫,他更像是個外人,王家和他自己,都好像默認了此事。”

  話音剛落,眼前的男人一晃又變了樣,在她面前正襟危坐,緊繃的臉上透著幾分威嚴,墨黑的眸子讓人看不出情緒。

  這才是她熟悉的宋侯。

  徐清歡不禁松了一口氣。

  宋成暄拿起茶來抿了一口,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沒發生過,然后淡淡地道:“王玉臣與母親相依為命,王大太太精神有些不好,聽說是因為王玉臣小時候走失過,王家人也是好不容易才將孩子找了回來。”

  徐清歡目光閃爍:“也許,王家嫡長孫根本就沒有找到。”

  也就是說,王玉臣的存在本來就是為了安撫王大太太。

  宋成暄拿起茶碗,遮蓋住他的嘴角,淡淡地道:“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這么說,得去查查那王玉臣。”

  王玉臣坐在椅子上,不遠處放著一雙染血的長靴和一件濺滿了血的長袍,他陰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三太太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帕子:“我想來想去,還是將這衣服和鞋子燒了吧,一了百了,萬一被朝廷看到,可真就完了。

  那徐大小姐不是尋常人,我看用不了兩三日就會找到你頭上。”

  王玉臣似是一笑:“三嬸這樣慌張到底為什么?難道不相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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