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京城,已經十分炎熱。
還好院子里有一顆梧桐樹,樹蔭底下還算涼爽些。
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正懶洋洋地躺在搖椅上,微風吹過她的發鬢,她仿佛已經睡著了似的。
就在她身邊站著一個丫鬟,低聲稟告著:“您沒看到,那可真是驚險,謝云的人唱了一出大戲,想要騙走那包東西,眼看那些人就要上當,我情急之下喊了一聲,那些人反應還真快,立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轉眼功夫就將謝云的人都抓住了。”
女子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丫鬟道:“官府將人抓走了,定然能查出謝云做的那些壞事,夫人,我們接下來是不是只要聽消息就好了。”
女子終于睜開了眼睛:“謝云到京城才四五日,官府什么時候辦案這樣快了。”
“也許這一次,正好撞上,”丫鬟道,“謝云運氣不好,露出了馬腳,被人發現了…”
丫鬟說到這里,有些心虛:“總之這是好事吧,這下謝云的真面目被揭開,那些相信謝云的人也就能夠回頭。”
女子道:“說得倒是簡單。”說到這里她不禁思量,也不知那抓住謝云的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仿佛看出了女子的心思,丫鬟道:“要不然奴婢去打聽一下。”
女子搖了搖頭,她并不相信官府的那些人,這些年所見所聞,她已經看得太多,與其和那些人周旋,倒不如自己行事。
女子剛說到這里,門口傳來清晰的敲擊聲。
孟凌云站在門口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喊著:“請問有沒有人在。”
院子里一片寂靜,孟凌云都要懷疑是不是根本沒有人在里面,想到這里他的目光越過世子爺看向大小姐。
徐清歡道:“再敲門吧!”
既然大小姐這樣說了,那就是一切按照之前的計劃行事,孟凌云再一次敲門:“請問這家主人在不在。”
院子里的女子從躺椅上慢慢起身,身邊的丫鬟臉上露出驚詫的神情,家中的幾個護院已經聚在了門口,臉上都是緊張的神情。
女子沉下眼睛,這處院子此前一直空著,怎么會有人前來拜會,除非…
門外再次響起聲音:“今天早些時候你們幫了忙,我們來表達謝意。”
果然是這樣,女子看向身邊的丫鬟,那些人找上來了。
既然已經來了,那就是洞悉到了她的舉動,再躲也沒有了意思。
她就看看門外到底是什么人。
“打開門,將客人迎進來,”女子淡淡的吩咐,然后走向屋子,“給我更衣。”
眼前的門緩緩地打開,徐青安攔住妹妹:“我先進去看看。”
“沒關系,”徐清歡道,“哥哥不用擔心。”這些人真的有問題的話,哥哥就算先進去恐怕也看不出端倪,而且她已經經過了思量,這里的人應該是友非敵,否則不會在謝云的人使詐時,提醒哥哥要小心。
徐清歡謹慎起見再一次看向雷叔,雷叔點點頭。
走進院子,立即有人前來引路。
“客人先去堂屋寬坐。”
徐青安和徐清歡坐下來,下人立即奉上茶水,不一會兒功夫,只見一個女子出現在門口。
徐青安站起身正要說話。
那女子已經開口道:“不知幾位貴客為何而來。”
徐青安看向女子身邊的丫鬟,榮生客棧里的情形立即浮現在腦海中,當時謝云的人使詐,故意要撞進他懷里,那一瞬間他聽到背后有人呼喊:“小心。”
等他將那些人綁了之后,轉頭去看,隱約在人群里看到這樣一張臉孔,徐青安又仔細端詳一番,確定是她沒有錯,想到這里,徐青安向徐清歡看去,
抱拳:“在榮生客棧中,感謝這位姑娘出口相助。”
丫鬟一臉驚愕,真沒想到他們這樣就找到了她。
“公子客氣了,”女子笑了笑,“看公子的打扮應該出身于富貴人家,這樣上門感謝,我們可當不起,而且家中小婢也是恰好遇見,隨口一說,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姐姐不是京中人士吧?”
女子話音剛落,只看得少女一雙清亮的眼睛正望著她。
女子微微一笑:“我們途徑京城,便來見識一下京中的繁華。”
徐清歡點點頭,向門外看去:“我見姐姐的家人都穿著快靴,靴面上滿是塵土,想必走了不少路,院子里又不見馬車,可見姐姐也擅騎術,我大膽猜測一下,姐姐是從沿海而來。”
女子收起了笑容。
徐清歡道:“不但如此,姐姐應該常年在外,所以皮膚并不如內宅女眷的白皙,方才走進門時,走路的步幅很小,可由于平日里行走隨行慣了,刻意的改變讓身體顯得有些僵硬。
腳上穿著軟底繡鞋,這樣的鞋看著漂亮,鞋底卻薄,走路時需要腳步極輕,可姐姐平日里顯然不穿這種鞋,突然穿起來就太適應,腳下用力過重,一會兒就要覺得腳底僵硬而疼痛,我建議姐姐還是坐下來說話,這樣會覺得輕松許多。”
徐清歡說到這里,女子身邊的丫鬟目光中露出幾分緊張。
女子卻依舊鎮定自若,轉身坐在椅子上,然后與徐清歡對視:“大小姐倒是好眼力,只不過大小姐猜測這些是為何事,難不成我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對。”
徐清歡道:“姐姐是海商吧?從常州而來的海商。”
女子的笑容僵在嘴角。
徐清歡松了口氣:“看來我來對了,姐姐若是海商,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說著她看向屋子里,“這屋子里的字畫和楹聯可見姐姐是個好文之人,我從前就聽人說,常州發跡的海商,十商九儒。”
說完徐清歡看向女子腰間:“這身衣服不太適合姐姐,不過腰間的荷包卻是舊物,那里面裝著的可是算籌?”
女子眼眸微深,很快露出贊賞的神情:“怪不得謝云這么快就被抓,原來是有大小姐這樣的人在,大小姐來尋我,莫非是覺得我與謝云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