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祖母的神情,徐清歡低聲道:“祖母在憂心什么?”
徐太夫人拍了拍徐清歡的手:“不關你們的事,只不過我這一趟出去,在常州遇見了譚家人,她們又跟過來了。”
那個譚家啊。
當年祖父在戰場上受傷,譚家祖上拼著命將祖父帶了出來,祖父活下來,譚家祖上卻不治身亡,留下一雙年幼的兒女,譚家本來門庭不高,經歷這種事如同天塌一般,祖父和祖母不忍心,多年一直對譚家多有照拂。
譚家兄妹也是本分,妹妹嫁了當地的縣丞,可惜夫妻兩個年壽都不高,早早都去了,沒有留下一個半女。
那個哥哥,也就是譚家大老爺,知道自己沒有做官的本事,做些生意養家,家業雖然不厚但也過得如心,生下兩個兒子也算是后繼有人,譚大老爺身子骨也不太好,幾年前撒手人寰,只剩下譚大太太帶著兩個兒子度日。
譚大老爺去世之后,譚大太太倒是將家里打點的很好。
前些年這位譚大太太突然愛上了串親戚,走著走著就溜達進京,住進了安義侯府。
本來祖母對譚家人能來很是歡喜,譚大太太卻不是個省油的燈,打著安義侯府的名號四處攀交,被祖母發現之后攆了出去。
以為從此兩家就要斷絕往來了,沒想到今年譚家人又跟了過來。
前世父親和哥哥出了事,安義侯府一落千丈,鳳翔的案子了結之后,她回到京城,仿佛譚大太太也來拜見,不過就是在祖母跟前磕了頭,和她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徐太夫人皺眉道:“我不肯讓她跟著,她硬是每日都來拜見,這一路我走的很慢,她也真有耐心…唉…這樣大費周章,也不知道要圖些什么。”
徐太夫人說完這話,卻看到徐清歡笑起來。
“你還能笑出聲。”徐太夫人搖頭。
“找上門也是好事,”徐清歡道,“孫女一直覺得,最大的麻煩永遠不是眼前的,而是那些躲在背后我們看不到的。
有人找上門,我們只要小心應對,解決了一件事,就少些后顧之憂,那不是好事嗎?”
“你這孩子,”徐太夫人伸手刮了刮徐清歡的鼻子,“就是會說話討人歡心。”
徐清歡挽起徐太夫人的手臂:“祖母風塵仆仆,先回去歇著,有什么事慢慢解決,我給祖母準備了桂花糕。”
“那我呢?”徐清悅一雙晶亮亮的眼睛看過來。
“沒有你的份兒。”
“那我就將你的搶來吃了。”
隨著兩人嘰嘰喳喳的聲音,馬車停在了安義侯府門口。
安義侯、徐長廷、兩位夫人及徐青安立即上前迎接徐太夫人。
“母親一路辛苦了。”
大家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譚大太太就急忙前來拜見。
見到譚大太太,安義侯夫人微微一怔,不過立即反應過來,笑著招呼所有人進門。
徐太夫人前行,然后是徐家女眷,譚大太太走在最后,她的臉上掛著笑容,就在所有人沒有注意的時候,她抬起頭望了一眼“安義侯府”四個字。
“大太太,我們進去吧!”
少女的聲音傳來,譚大太太轉過頭,不知什么時候,徐清歡走到了她身邊。
“好,進去,進去。”譚大太太用笑容掩蓋了一切。
徐太夫人出京的時候沒想到家中會發生那么多事。
還好鳳翔族中的事處置好了,青安也乖乖地跟了回來。
“青安最近怎么樣?可有長進嗎?”徐太夫人坐下來,抿了口茶,就看向孫兒。
安義侯端坐在那里,身姿筆挺,咳嗽了一句道:“跟你祖母好好說說。”
徐青安看了一眼板著臉的父親,沒有說話。
安義侯目光凌厲:“倒是說話啊,拳腳…騎射…讀書…都說說有沒有長進。”他這些日子對兒早晚操練,就連自己都覺得身上結實了許多,如今母親回來,他也該在眾人面前長長臉面。
這樣手把手的教導,總該被稱一句“慈父”了吧。
徐青安望著父親那雙晶亮的眼睛,覺得自己還是要謙虛些:“沒有…太大的…長進。”
安義侯的眼睛頓時豎起來。
“好了,好了,”徐太夫人見勢不對,立即開口道,“慢慢來,只要回來就好,看你們一個個都笑容滿面,我也就放心了,大家平平安安的還求些什么呢。”
安義侯夫人起身道:“媳婦先扶娘去歇一會兒。”
幾個人母慈子孝地走了。
安義侯也只能獨自嘆息,這兒也許是他從外面撿回來的,竟然半點不明白他的心思,還是女兒好。
“兄長,”徐長廷走過來道,“我們去書房里吧!”
五弟這是有話與他說,兩個人進了書房,徐長廷從李煦那里聽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地說給兄長聽:“我覺得李煦說的沒錯,那些跑私船的個個心狠手辣,我們不可不防。”
王允竟然還做了這樣的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徐長廷憤憤地道,“大周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官員。”
提起這些,徐長廷道:“兄長,兵部尚書洪大人不是對私運之事一直深惡痛絕,我想將李煦引薦給洪大人。”
安義侯微微皺起眉頭,清歡上次的話在他耳邊,他對李家父子心生防備。
“長廷,”安義侯喚弟弟,“那李長琰到底是如何救下的你?”
“都是湊巧遇見,”徐長廷知道兄長的意思,“大哥,我與李家父子相處時間還短,但是我總覺得他們不是壞人,日久見人心,不管是李長琰還是李煦做的都是好事,再怎么想也非奸邪之輩,若是兄長信不過,大可以再看他們一陣子,若兩人果然有蹊蹺,我立即與他們斷絕往來。
李煦如何兄長見了就能知曉。”
兄弟兩個人都無法勸說對方,這話題只好作罷。
徐長廷也不明白,為何兄長的態度會這樣堅定。
徐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頓團圓飯。
徐清歡和徐清悅姐妹陪著徐太夫人說話,直到太夫人輕輕的鼾聲回蕩在屋子里,兩個人才悄悄退下。
徐清悅想要留在侯府與姐姐徹夜交談,可是剛剛歸家自然要先陪著母親住幾日。
“等明日我再來。”
姐妹兩個依依不舍地在垂花門分別。
回到屋子里,孟凌云已經在一旁候著。
“怎么樣了?”徐清歡問過去。
孟凌云道:“衙門的人在那道觀周圍詢問了好多戶人家,都說這兩個道姑平日里很守規矩,有個老婦人常在道觀里居住,她也為兩個道姑訴冤,她帶著兩個善人每日都要去順天府,聽說那兩個善人見過道姑洗刷地面,那是因為有孩童弄臟了凈地,看樣子道姑很快就會放出來。”
兩個道姑才在道觀里住不久,竟然這么多人為她們說話。
徐清歡道:“明日我們去見見那老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