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寧抬頭看著容澈,攔腰將他抱住。
她說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心中煩悶得厲害。明明容嶙已經死了,我卻還是不高興,大概就算是殺了鏡淵,為家人報了仇,也未必會釋懷。”
容澈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即便是報了仇,親人也不能重新復活。
她當初的錯再也彌補不回來,所以她才會這般痛苦。
她能重活,可是她的家人卻是永遠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紀顏寧腦袋有些暈暈乎乎的,她很久都沒有這般放肆喝酒過了,因為要報仇,她需要時刻保持著清醒的頭腦,需要步步為營,需要時刻保持警惕,生怕自己走錯一步,就會全盤皆輸。
看見她這般憂心,容澈只覺得心疼。
他半蹲下來,目光灼灼地看著紀顏寧:“你無需自責,這本來就不是你的錯。”
當初她是何等風華,如今卻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不應該如此。
紀顏寧伸出手捧著容澈的臉:“你怎么能對我這么好?”
容澈被她氣笑了:“你是我媳婦,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紀顏寧低頭就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身體往前傾倒,整個人連坐著竇有些不穩了。
容澈急忙將她給扶住。
紫玉將解酒湯端了過來,放在了桌子上。
容澈坐在紀顏寧的身邊,讓她倚靠著自己,然后輕聲哄道:“先把解酒湯喝了,不然明天起來該頭疼了。”
紀顏寧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半點抗拒之意。
容澈就端著解酒湯一點一點地喂給她了。
喝下了解酒湯,紀顏寧有些困了,說話也有些迷糊了起來,容澈便將她橫抱起來,直接朝著內室而去,放置在了床上,幫她脫下了鞋子。
她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酒味,混著她身上的藥香,很好聞,根本不像是其他喝醉了的人一樣。
他的媳婦,連醉了都是好看的。
紀顏寧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晌午。
外面的陽光很是刺眼,從窗戶透入落在了房間里的地上,讓她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抬手擋住了些許。
她直起了身子,這才感覺到腦子暈暈乎乎的,有些發疼。
紫蘿走進了房間,看見紀顏寧已經醒了過來,上前行禮道:“王妃,您要起床梳洗了嗎?”
紀顏寧微微蹙眉,問道:“現在什么時辰了?”
“剛過了午時。”紫蘿回答道。
紀顏寧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她以往都是習慣了早起,應該是昨日飲酒,所以這才起了晚了些許。
紫蘿伺候她梳洗,然后這才讓紫笙將膳食帶了過來。
管家過來稟報,說是紀瑯待會兒會過來。
紀瑯的傷已經養得差不多了,如今只要不是大動作就不會有事情。
正是因為如此,他現在也應該回去書院里念書。
然而她是不情愿讓紀瑯再去白鷺書院的了,鏡淵的書院,她還是心有余悸。
所以她打算讓紀瑯去國子監太學念書,也算是個好去處。
國子監太學的夫子其實都不差,全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加上之前的考題泄露事件,落下了白鷺書院一大截,現在已經在整改,效果還不錯。
紀瑯不想考科舉,可是他現在的年紀,還是要好好念書的。
正吃了午膳,容澈就過來了。
紀顏寧抬頭看著他:“你怎么還在府中?”
容澈道:“左右沒有什么事情,留在府中沒什么不好的。”
“我聽說陳閣老建議新帝削了你手上的兵權?”紀顏寧挑眉,說道,“我以為這段時間你會忙一些的。”
容澈卻是不在乎地說道:“容祁不會這么做的。”
容祁現在剛登上帝位,很多事情還需要穩固,不可能隨意聽從陳閣老的話削掉自己手上的兵權。
更何況比起其他的人,容祁顯然更信任他。
但是他身為親王,手中有著太大的兵權確實會讓人覺得應該忌憚。
紀顏寧還想繼續說什么,卻聽到容澈說道:“反正這兩日不用上朝,我陪你下棋。”
“好。”難得有人陪自己下棋,紀顏寧自然會答應下來。
兩個人坐在園子里的涼亭之中。
容澈道:“若是我贏了,你可有什么獎勵?”
紀顏寧聽著容澈的話,微微揚眉:“這么有自信能贏我?”
容澈點頭道:“我可是練了不少時間的。”
紀顏寧笑了笑:“等你贏了我再說。”
她讓容澈執黑棋先行。
不得不說,容澈的棋藝進步得很大,在她所遇到的對手之中,棋藝算是十分精湛的了。
兩人你來我往的,下了一個多時辰,容澈還是輸了。
他看著紀顏寧,輕嘆了一口氣:“你怎么都不讓著我?”
紀顏寧笑:“要是讓著你,那還有什么意思?”
容澈撇嘴,一臉委屈。
紀顏寧見他這副模樣,更是忍俊不禁:“棋藝進步那么大,那你想要什么獎勵?”
容澈聽著紀顏寧的話,眼睛都亮了些許,湊到了紀顏寧的耳畔,低聲說道:“想要媳婦給我生個孩子。”
紀顏寧的耳尖一下子紅了,輕瞪了他一眼:“又不正經了。”
容澈喊冤:“明明就在很正經的在商量啊。”
紀顏寧伸出手在他的腰間輕輕一扭,輕哼了一聲。
容澈吃疼,但并未后退,反倒是抓住了紀顏寧的手,正要俯身上前,反倒是被紀顏寧給躲開了。
園子外有人走了進來,紀顏寧示意他安分些許。
管家走進來,說紀瑯已經到了。
紀顏寧讓管家帶著紀瑯過來園子里。
紀瑯是和易駿一起過來的。
上次易駿救下了紀瑯之后,便一直住在柳府里。
不過易駿倒也不是白待,平日里就在紀瑯的身邊作伴。
“姐姐,姐夫。”紀瑯上前,看見姐姐他還是很高興的,盡管才幾天不見,但總覺得隔了很久似的。
紀顏寧讓他坐在了桌旁,又看了看易駿說道:“你也坐下吧。”
易駿倒是沒有客氣,規規矩矩地行禮拜謝之后,便坐在了紀瑯的身邊。
看著桌子上的棋盤,他的眸子微動。
易駿記得紀瑯的棋藝也是特別的精湛,自己在他的手上完全討不到半分的好處。
紀顏寧對紀瑯說道:“你伸手出來,我看看。”
紀瑯乖乖伸出手來,紀顏寧把脈之后倒是點了點頭:“恢復得不錯,不過武藝課還是再等一個月之后再開始吧,急不得。”
“我知道了。”紀瑯說道,“這些日子我都沒有亂動。”
畢竟鏡淵那一刀,差點就要了他的命,要養回來不容易。
紀顏寧說道:“至于書院那邊,就別過去了,日后就去國子監太學里念書。”
紀瑯乖乖地點頭:“姐姐安排了就好。”
紀顏寧摸了摸他的腦袋,又看向了易駿:“易駿和紀瑯年紀差不多,不如就一起去太學吧。”
易駿有些驚訝地抬頭看著紀顏寧:“可是我的身份…”
紀顏寧說道:“不要緊,我給你換了個身份,沒人會知道你的是易行之的兒子,不過日后想要考科舉,還是會有些麻煩。”
易駿說道:“能讓我進太學念書,已經很好了。”
他說著站了起來,鄭重地給紀顏寧行了禮。
紀顏寧道:“你救了紀瑯,這算是給你的謝禮。”
易駿點頭,無論如何,他還是很高興的。
紀瑯道:“那鏡淵…”
提到鏡淵,紀瑯的心情很復雜。
原本以為鏡淵是個正人君子,而且在白鷺書院的這段時間里,鏡淵對他的幫助頗多,他一直覺得鏡淵是個良師益友,卻沒有想到,這樣的人,最后竟然想要殺了自己。
他一直都知道人心復雜,知道世間險惡多的是,只是沒有想到,這世道有時候比自己想象的要殘酷太多。
提到鏡淵,紀顏寧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她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放過他的。”
鏡淵慣會用名聲來保護自己,一副不入凡塵的樣子,背后卻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連自己的師父都能暗害的人,還有什么底線可言?
這些日子要處理的事情有些多,鏡淵的傷也應該好了大半。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努力,卻功虧一簣,想必是不甘心的。
若是等他真的好了,大概會用自己的名聲來攻擊容澈。
她甚至都能想到能用什么理由了。
如今容澈手握兵權,鏡淵大概會煽動自己的弟子覺得容澈擁兵自重,而且紀顏寧有這燕國公主的身份,只怕還會覺得容澈和燕國聯姻實在是別有所圖。
如果說,紀顏寧對付容嶙和蘇凝雪的時候,是覺得死都便宜了他們,要好好折磨,那么對于鏡淵。
她甚至懶得去折磨他,他只想讓鏡淵付出代價!
紀瑯離開了白鷺書院,去了太學。
不過他在白鷺書院的幾個要好的朋友知道這件事,倒是跟著紛紛去了太學。
太學本就不甘心屈于白鷺書院之下,有功課不錯的學生過來,自然是歡迎的。
紀瑯這番作為,正好就坐實了之前坊間的傳聞,正是因為鏡淵是差點殺了紀瑯,才導致這樣的結果。
鏡淵的名聲高,原本許多人是不信的,但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傳著傳著就變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