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并不是一個會安慰旁人的人,只是看著紀顏寧這般傷心,他只能這般勸慰她放下。
紀顏寧沒有說話,或許在旁人看來,她內心無比的強悍,可是一回想起那些曾經真心待她的親人,心中還是始終釋然不了。
她從容澈的懷著掙脫開了,又抬步往蘇貴妃的院子里走了回去,給她把脈確定那藥效發作之后,這才帶著人離開了靜水庵。
月色如水,紀顏寧和容澈坐在馬車里,另一個方向的小鎮而去。
今日靜水庵出了這樣的事情,不小明日長安城里的人都會知道了,若是他們現在回城,定然會引起懷疑,所以紀顏寧早就做好的準備,打算在小鎮上待上幾日。
只是容澈并不放心她,所以就陪著她一同過來了。
一路上都安靜得很,紀顏寧沒有開口說話,容澈自然不會打擾她。
他知道紀顏寧此刻需要的是安靜。
在侍衛的護送下,這馬車行駛得格外的平穩,并沒有顛簸,很適合休息,只是紀顏寧雖然累,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現在很清醒,滿腦子全都是亂七八糟的畫面。
重生回來之后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年的時間,她終于讓蘇凝雪得到了報應,可是除了蘇凝雪,還有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
那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仇人,若不是他,應家和樓家也不會走上這樣的覆滅之路。
他高高在上,擁有著無上權力的皇帝,,而她不過是從江州這個小地方里出來的商女,她一步一步地爬到今天,還要繼續往前走得更高,然后將容嶙從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上給狠狠地扯下來!
一想到容嶙,紀顏寧的眸子里再次燃起了怒火。
她想讓容嶙死,可是僅僅是死了,又太便宜他了。
“你若是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容澈見她臉色極差,便摟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感覺都到容澈身上的暖意,紀顏寧身上的戾氣收斂了些許。
她確實是累了。
“我原本以為,只要我折磨蘇凝雪,就可以為他們報仇了。”紀顏寧的眸子里帶著些許的木然,低聲對容澈說道,“可是我發現,這并沒有什么用,就算是折磨她,我也未曾感覺到半分的快感。”
容澈將她摟得更緊,說道:“因為你和他們不一樣。”
紀顏寧聽到容澈的話,確實苦笑起來:“怎么會不一樣呢?或者說,我比他們還要殘忍,恨不得讓他們受最厲害的折磨。”
“不一樣的,你在我心里永遠都是最好的。”容澈說道,“他們不配和你相提并論。”
紀顏寧仰頭看著他,但是她半倚靠在他的懷里,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她道:“我沒有那么好。”
容澈說道:“我去查過有關應采薇的事情。”
“你要查什么?我就在你的面前,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紀顏寧自嘲地笑道。
容澈眸子微動,說道:“能查到的東西很少,但是無一不再說著這個姑娘是個天之驕女,她和尋常的女子不一樣。”
紀顏寧笑:“是啊,祖父說,我一出生就注定是不平凡的,只是我不知道除了比尋常人聰明些許,有天分些許,能有什么不平凡。”
家人對她是又愛又恨,總是特別的疼她,卻對她格外的嚴厲。
容澈說道:“我是何其有幸,能夠遇上你。”
紀顏寧低聲道:“能遇上你,也是我的幸運。”
馬車緩緩而行,紀顏寧漸漸地有些乏了,眼皮有些重,靠在容澈的懷里,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紀顏寧是個警惕性很高的人,即便是有護衛在,但是依舊睡眠很淺,只要有小小的動靜,就能夠將她驚醒。
不過這次,她確實一覺睡到了天亮。
太陽升起的時候,整個靜水庵又如往日那般開始了全新的一日。
伺候蘇貴妃的丫鬟昨日受了委屈,回到房間之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今日早上起來的時候,腦子還有些暈。
和她住在一起的另外兩個丫鬟也是一副似乎沒有睡醒的模樣。
“趕緊起來給娘娘準備梳洗了。”其中一個丫鬟說道。
“我今日負責的是端飯過去,梳洗的活兒可不歸我管。”
“真是煩死了,還真當自己是宮里得寵的貴妃娘娘呢!都已經落魄到庵里來了還端著個架子,昨日送飯過去還被她訓斥了一頓。”
“唉,算了吧,又不能不去做,誰知道二殿下會不會暗中派人盯著,若是不好好伺候,只怕又要挨罰了。”
“挨罰還是其次,聽說之前在宮里,蘇貴妃就打死過不少的宮女呢。”
“算了算了,趕緊去吧,磨蹭了她又在念叨了。”
幾個丫鬟在房間里低聲抱怨了幾句,還是得老老實實給蘇貴妃準備梳洗了。
一個丫鬟端著水走到了蘇貴妃所住的禪院時,看見那房間的門緊閉著,想到昨日自己沒來的及收拾地上的碎渣,想必今日娘娘定然還在氣頭上,少不了一番責罵。
她深呼了一口氣,隨即上前,已經做好了被打罵的準備,可是當她推開房間的門時,卻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到了。
手中的臉盆“哐當”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啊——”
一聲尖叫聲劃破了整個靜水庵。
當其他的人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蘇貴妃半躺在地上,衣服和頭發滿是凌亂,瞪大了眸子看著他們,可是身體卻動彈不了半分。
很快寺中的尼姑又在禪院附近找到了四具侍衛的尸體。
傷口很是利落,看起來有備而來。
這樣的事情很快就驚動了長安里的人。
二皇子帶著刑部的人趕到靜水庵的時候,臉色鐵青不已。
蘇貴妃沒有死,但是也和死了差不多了。
因為她現在是個活死人,雖然活著,可是手腳卻癱瘓了,也說不出任何的話來,根本沒有辦法問出半句有用的信息來。
像是經受了不少的刺激一般,看見二皇子,她一直“啊呀呀”的大叫著,卻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眼里滿是淚水,而且她的身體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臭味,讓人根本忍受不了。
不僅如此,她大小便失禁,做任何的事情都要旁人伺候著。
這樣毫無尊嚴的生活,和死人也差不多了。
但是相比起真正的死人,她卻更能折磨人。
御醫上前給蘇貴妃診脈,只是說道:“貴妃娘娘中了奇毒,下官也無能為力啊。”
要解開這樣的毒,且不說藥材有多難得多珍貴,太醫院都未必會找得到,而且還需要知道配置的毒藥比例,才能對癥下藥。
若是一個不下心,就可能將貴妃娘娘至于死地,這樣的活即便是太醫院的正院使都不敢輕易去治。
二皇子只是大罵了聲沒用的東西,隨即去審問那三個丫鬟。
蘇貴妃平日里住的院子里其他姑子的院子離得遠,只有三個丫鬟住在偏遠的破房子里,算是離得最近的了,若是蘇貴妃出了事情,她們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那些人還殺了他的四個侍衛,想必武功不低,動靜不小。
“到底是誰干的!”二皇子臉色沉入墨水,看向這三個丫鬟的目光簡直像是要把人給吃了一般,“讓你們好好伺候母妃,你們這些奴才就是這樣伺候的?”
“殿下,我們是真的不知道啊!”一個丫鬟哭訴道。
另一個丫鬟道:“我們昨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回到房間之后不久就睡下了,其他的事情也沒有聽到動靜。”
二皇子怒道:“要你們何用!來人,拖下去全部仗殺!”
他的一聲令下,就又幾個侍衛上前,將這三個小丫鬟直接給拎起來了。
“慢著。”從旁邊走出來一個身影,出言制止道。
二皇子的目光看了過去,發現說話的正是今日來查案的刑部提刑官。
此時紀文煦就跟在提刑大人的身后,輕輕瞥了一眼二皇子,便垂下了頭。
紀文煦自然清楚這一切是誰做的,看到蘇貴妃的慘樣,心里只有不屑,面上卻是平靜得很。
二皇子的目光朝著他們看來過來:“怎么?”
提刑大人上前,恭敬地對二皇子說道:“殿下,如今她們三個人是本案重要的證人,在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之前,人還不能處死。”
他說話的時候不卑不亢,即便對付是二皇子也一樣。
二皇子看了一眼這個刑部提刑,他也是知道這個人的倔脾氣,是一個只管埋頭查案的人,有幾分真本事,倒是比大理寺的段無瑕還要靠譜幾分,所以他才會帶著人過來查案。
可是現在他的心里卻是十分的煩躁,說道:“這幾個丫鬟說她們什么都不知道,也問不出什么來,留著無用。”
提刑卻道:“有些事情破案的細節,往往就在不經意間,還請殿下先留著她們三人,或許還能查到些許線索也未可知。”
“罷了,既然提刑大人都這么說,那就先留著她們的賤命。”二皇子不耐煩地說道,又對提刑道,“你們可看出來了些什么,有何線索,能找到兇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