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寧看著自己手中的燈籠,她知道,這是蔡孟向自己攤牌了。
蔡孟這個人心思不端,又藏得極深,怎么可能會輕易讓這案件的證據給流露出來,除非是他自己想讓這個證據放在自己面前的。
這無異于明晃晃的告訴紀顏寧,這個人皮燈籠案,他蔡孟也參與了進來。
現在容澈和蔡孟一起去剿匪,那容澈必然是會有危險的。
聽到紀顏寧的分析,珍珠聽得都覺得心驚,哪能不心驚啊,若是尋常的賊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個知府大人。
恐怕這個知府大人恨不得要取了王爺和大小姐的命呢,誰讓他們窺破了這個知府大人的秘密。
珍珠說道:“小姐,那可怎么辦吶,現在王爺和蔡孟一起去剿匪了,誰知道蔡孟什么時候會對王爺下手呢!”
紀顏寧眸子微沉,說道:“莫慌,蔡孟讓人給我送燈籠,無非就是想讓我慌亂罷了,知道了他和姚昀是一伙的,若是旁人,早就急不可耐,沖去馬坡山找他們理論了,或者去提醒王爺了。”
珍珠聽著紀顏寧的話,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袁武開口解釋說道:“小姐所言沒有錯,蔡孟這般做,小姐若是真的失了神,沖去馬坡山,只怕是中了蔡孟早早設下的陷阱。若是小姐有了什么意外,想必王爺也會方寸大亂,如此一來,蔡孟的奸計大概就得逞了。”
聽到袁武的解釋,珍珠有些發懵,她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些門道。
若是她是大小姐,知道王爺有危險,定然是要先去相告的,揭穿蔡孟的真面目,不讓王爺吃虧才是。
但是聽著這番分析,她覺得這樣做正中對方的下懷。
“可是,若真是蔡孟所為,那王爺豈不是危險?”珍珠問道。
難道就這樣明明知道,卻無動于衷?
紀顏寧眸子微動,說道:“容澈不是那等愚笨之人,他定然是能發現蔡孟的異常的,更何況他可從來沒有相信過蔡孟,自然會多加提防。”
一開始蔡孟為姚昀求情的時候,還不足以讓人懷疑到蔡孟的頭上。
畢竟商戶和衙門互利的事情不是沒有,姚記又不小,就算是蔡孟不知道姚昀的所作所為,為姚昀多說兩句也無妨,但是后來姚昀明顯就被牽扯到了人皮案,結果硬生生越獄了。
衙門里的牢房雖然比不得天牢,但是尋常的犯人想要越獄還是相當不容易的,姚昀越獄,只怕是蔡孟怕牽連到自己,所以才偷偷將人給放了。
珍珠還是有些不放心,之前就有土匪來對付大小姐,雖然被制服了,但是難保不會再有其他的人刺客和殺手。
紀顏寧看見珍珠如此擔心的模樣,說道:“你莫要太擔心,有袁武他們在,一般人還是不能輕易動我們的,只是我們不能隨意亂走了。在吃食上面你費些心思,后廚里的吃食,你要一一驗過無毒之后,才能讓大家入口。”
珍珠聽到紀顏寧的話,立馬猛地點頭:“奴婢知道的。”
紀顏寧眸子微動,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前些日子容澈已經將消息傳回長安了,說不定這兩日就會有人過來了。”
容澈的人馬不少,但是對上地頭蛇,蔡孟手上的官兵更多,若是硬碰硬,大抵還是會吃虧些。
所以他們早早有了準備,傳信到了長安。
聽到紀顏寧的話,珍珠終于安心下來,但是仍是不能放松警惕,對于入口的食物,她都要統統檢查一遍。
等袁武和珍珠都走出了紀顏寧的房間,她的目光盯著那個燈籠,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夢。
“是你在呼喚我吧?”紀顏寧輕聲呢喃道,“雖然不知道為何會夢到你,但是你放心,你的仇人,一定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多行不義必自斃。
但是有時候老天真的很不公平,有些人明明做了很多的壞事,但是就是沒能得到懲罰。
所以這個時候,她不介意代替老天去教訓教訓這些人。
紀顏寧有些乏困,她漸漸地又覺得累了,便將燈籠放到了一旁,隨即自己睡覺了。
她又開始做夢了,這回沒有夢到燈籠,而是夢到一個身形綽約的姑娘,低聲在蹲在角落里哭泣著。
紀顏寧走了上前,問道:“你…是那個燈籠上的人嗎?”
那姑娘抬起頭,是一張很漂亮的臉。
她的目光看向了紀顏寧,說道:“真羨慕你,還有重活一次的機會,可惜我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可是我好恨,我恨。”
紀顏寧身形一顫,她竟然知道自己是重活過一次的。
那姑娘說道:“求求你,幫幫我,幫我殺了那些人!”
紀顏寧的目光看著她,或許是在夢里的緣故,她竟然不覺得有一絲的害怕,甚至覺得自己大概和她,同病相憐。
這姑娘原本生在一個普通但是幸福的家庭,父母雖然都是商戶,但是家中富裕,她是像個嬌小姐一樣長大的,她長得貌美,所以常常會有不少人側目,她原本還覺得自己很是幸運,能擁有這副皮囊。
但是她現在卻是后悔無比,就是因為這副皮囊,讓她生不如死。
蔡孟喜歡收集美女皮,這是鮮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在他當涼州知府之前,這樣的嗜好就已經有了,以往是用美女人皮當成畫,后來便想著用美女人皮做成了燈籠。
蔡孟在看見這姑娘的容貌時,就起了歹意,不過他偽裝得很好,沒多久就隔三差五的有人去她的家里搗亂,想要帶走她。
家里人去報官,卻無人理會。
父母心一橫,原本想要帶著女兒兒子遠走高飛,畢竟他們還有錢,去其他地方落腳未嘗不可。
結果就是這個決定,讓她的全家都死得很慘。
家人被土匪帶走,而她關在一個極為隱蔽的地方,那里暗無天日,根本看不清楚。
那些人說,她的皮膚還不夠白,所以要在那樣黑的地方呆上一個月,才能進行剝皮,那段時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是在那里的那段時間,她也知道了不少蔡孟的事情。
知道是知府大人動的手,她心如死灰,知道根本沒有能為自己做主了。
蔡孟沒想到這人皮燈籠居然如此好看,而且很受歡迎,甚至成了他巴結別人工具。
他還送過一個人皮燈籠給四皇子,四皇子極為喜愛,雖然不知道是用人皮做出來的燈籠,那是那質地卻是上好的,四皇子自然愛不釋手。
他便成了四皇子陣營里的人,于是他更加肆無忌憚,繼續搜羅其他長相貌美的姑娘。
剝皮極為痛苦,而且是要在人還活著的時候剝下來的,紀顏寧聽到這里,能感覺到周遭寒氣不斷。
那該多疼啊,應該和自己死的時候被火炭一點一點燙死的時候一樣的疼吧。
“小姐。”珍珠輕喚了一聲,見紀顏寧還在睡覺,又提高聲音又喚了幾聲,“小姐該醒醒了。”
紀顏寧睜開了眼睛,目光看向了珍珠,突然從眼角落下了一滴淚。
珍珠急忙問道:“小姐這是怎么了?”
紀顏寧覺得有些頭暈,看著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她微瞇起眼睛,隨即起了身。
“我沒事,就是做了一個噩夢罷了。”紀顏寧看向了那個燈籠,輕嘆了一聲。
是啊,不是每個人都和她一樣如此的幸運。
不是每個人死了之后還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的,所以她向來格外的珍惜。
珍珠順著紀顏寧的目光看向了那只燈籠,問道:“小姐該不會又夢到這個燈籠了吧,奴婢都說了這樣的東西別放在屋子里,怪滲人的,還是讓錦鶴拿出去吧。”
紀顏寧點了點頭,隨即又道:“這是案子的證據,讓他別給弄壞了。”
珍珠聽到紀顏寧的話,終于讓錦鶴將那礙眼的燈籠給弄走了。
紀顏寧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沒想到她居然睡了那么久,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只是她剛洗漱之后,就有一個侍衛匆匆來報。
“大小姐,剛才有段家的侍衛傳話來,說大理寺少卿段大人大概下午就能到達涼州城。”侍衛稟報道。
紀顏寧沒想到段無瑕來得倒是迅速。
這樣一來,蔡孟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未必能全身而退了。
紀顏寧冷笑一聲,竟然還想著要將她和容澈全都殺了?
胃口這么大,也不怕給撐死了。
“紀顏寧!你這個混蛋!”
紀顏寧中午的時候剛從二樓下階梯,走到大堂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火紅色的身影,徑直就沖著她而來。
還沒等她看清楚來人的容貌,那火紅的身影就已經沖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將自己擁入了懷中。
站在紀顏寧身邊的珍珠看到了來人,眼前一亮,笑道:“元小姐,你怎么來了?”
那個沖進客棧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披著火紅色披風的元嬌嬌。
聽到珍珠的話,元嬌嬌抬起頭來,輕哼一聲,說道:“若是我不來,還不知道到猴年馬月才能看見紀顏寧呢!”
元嬌嬌總是這樣,喜歡連名帶姓地喚紀顏寧。
但是她的眸子里,卻閃爍著滿滿的喜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