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整個人都懨懨的,眼眶也紅紅的。
她半躺在自己的床上,抱著被子,心里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難受。
秋月看著她這副模樣,問道:“綠蕪,你這是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綠蕪沒有吱聲,只是把頭埋進了被窩里,一聲不吭。
看見她這般動作,秋月想著自己和她在一個屋檐下,又都是伺候著小姐的,自然不能不管,隨即上前問道:“你到底怎么了?”
綠蕪甩開了她的手,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樣,對秋月哭訴道:“剛才我伺候小姐在吃飯的時候,王爺居然說我長得丑。”
秋月聽到她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最近微微一抽,她安穩綠蕪道:“其實你長得不丑,只是暄王殿下那是見過世面的,聽聞那長安繁華無比,自然會有不少的美人,王爺見得多了,再看我們這些鄉野丫頭定然是看不上眼的。更何況那時在小姐面前,難不成王爺還能夸旁的人女人長得好看?”
她不安穩還好,這么一說,綠蕪只覺得自己更受打擊了。
秋月繼續說道:“那遠的不說,你看看咱小姐,長得像個天仙似的,哪里是我們能比得上的。我們就連比那鶯兒姐姐都差得遠呢,所以王爺有此一說也不足為奇,但是在普通人里,你已經長得不錯了。”
聽到秋月這么說,綠蕪的心里復雜得很。
她以前總是覺得自個長得好看,又識字,做事利索,自然不能和尋常的丫鬟想比,可是到了大小姐的身邊,她覺得自己做得遠遠不夠,大小姐的要求遠比自己想得要嚴格許多。
平日里大小姐讓她和秋月留在身邊,不過都是做些粗活罷了,有些事情自己做不好,大小姐便不想用她們,反倒是親自去做,這樣下來,她和秋月都很有緊迫感,很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更好。
只是這樣她覺得太累了,直到她看到了暄王。
不得不說,暄王真的是她見過長得最好看的男人了,性格溫和體貼,明明身份如此尊貴,對大小姐卻是百依百順。
這樣的男人,世間能有幾個女人不動心呢?
她想著,跟在大小姐的身邊做得更好,說不定哪一天王爺看上自己,抬個姨娘什么的,以后當半個主子那是最好。
然而她想得一切,都被王爺一句“長得太丑”所打敗了。
綠蕪只覺得傷心不已,哭訴道:“就算是長得沒有大小姐好看,他也不能說我長得丑啊!”
秋月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介意,她們是奴婢,王爺身份尊貴,說她一兩句又不能少一塊肉。
只是看著綠蕪這般傷心,她又不能這般說,只能安慰她說道:“別放在心上就是,我們好好伺候小姐,小姐定然不會虧待我們的!”
綠蕪輕哼一聲,沒有再說什么。
只是她心中還是難過不已。
王爺看不上自己,覺得自己長得丑,那她是不是就沒有機會?
因為哭了一個晚上,第二日綠蕪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懨懨的,一副哭腫了眼睛的模樣,更是沒有了精神。
秋月看見她這般,說道:“你這個樣子,要怎么去小姐面前伺候?”
綠蕪低著頭,找了些水粉掩飾自己的眼睛,可是無論怎么弄,看起來都怪怪的。
秋月道:“罷了,你先歇著,若是小姐問起來,我就說你身子不適。”
綠蕪道:“今晚就是除夕夜了,我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和小姐說身子不適?”
這太不吉利了,只怕會讓大小姐不悅。
秋月道:“總之小姐沒問起,你就好好在外面做其他的活,我去伺候小姐便是。”
綠蕪點了點頭,隨即下去給小姐準備洗漱的東西。
紀顏寧每日起得很早,即便是冬日,都要早起練箭和武功,練的不多,但是身邊總要有人伺候著。
臨近中午的時候,綠蕪在院子里正打算去廚房催促,突然就看見了走進院子的暄王容澈。
她突然就想起了昨日容澈那句略帶嫌棄的話,心里倒很不是滋味。
不過她倒是聽進去了秋月的一句話,昨日是在大小姐面前,王爺再怎么樣也不能當著小姐的面夸旁的女人。
她以前在其他的府中做過活,都是被女主人嫌長得還不錯,所以不能留在府中為由被賣了出來。
那些男人大多數都口是心非,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她倒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丑到讓王爺看不上。
她手中還抱著盤子,眼眸微動,隨即從旁邊小跑了出來,假裝一副很忙的模樣,低頭便朝著容澈的方向小跑了過去,快要到容澈跟前的時候,假裝腳扭了,整個人朝著容澈的方向倒了過去。
按這個倒下的動作,她應該能夠成功倒在王爺的懷里。
到時候就看他到底會不會有所感覺!
“啊——”
正當她想著可以倒在容澈懷里的時候,整個人卻撲了個空!
就這樣硬生生地摔倒在地上,臉都朝著下面,鼻子和腦袋被磕到生疼!
容澈看著朝自己而來的人影,下意識地躲到了一旁,看見綠蕪倒在自己的面前,目光有些泛冷。
飛鷹開口道:“你這丫鬟,怎么回事?”
綠蕪感覺全身都摔得疼痛不已,聽到飛鷹的問話,這才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眸子里有些泛紅,抬頭看向了容澈,可憐楚楚地說道:“對不起王爺,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剛才走路太快不小心扭傷了腳!”
她低頭咬唇,顯得可憐又無助。
容澈緊蹙起了眉頭,目光冷淡地看著她,沒有說話,隨即朝著紀顏寧的房間走了過去。
綠蕪見容澈就這般無視自己,剛想開口喊住,卻生生被憋住了。
她是真的摔得格外的疼,然而地上還冷得很,她只能爬起來揉了揉自己的手和腳,額頭上磕得不輕,剛換的新衣服也弄得臟兮兮的,發髻也有些亂了。
她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只能默默地回了房間里。
她換了一身衣服,又梳洗了一遍,給自己擦了藥膏,半躺在床上覺得心塞不已。
等到秋月過來叫自己的時候,她才驚覺自己在床上已經躺了一個多時辰。
“你這又是怎么了?”秋月問道,“小姐讓你過去呢!”
綠蕪微微一怔,隨即道:“小姐找我做什么?”
秋月同情地看了綠蕪一眼,說道:“這你得問你自己做了什么,王爺剛才去的時候,跟小姐說你這個丫鬟要不得。”
聽到秋月的話,綠蕪整個腦袋像是被雷電擊中一遍轟隆直響!
王爺居然對小姐說自己不好?
秋月說道:“小姐現在正讓你過去呢,你趕緊去解釋解釋!”
綠蕪一下子從床上爬了起來,整理儀容,這才往紀顏寧的房間里走了過去。
她走進紀顏寧房間的時候,里面只有紀顏寧一個人,暄王并不在。
綠蕪松了一口氣,隨即上前行禮道:“小姐,您找奴婢?”
紀顏寧放下了手中的書,看向了綠蕪。
她將手邊的一張賣身契遞上前,說道:“這是提前送你的新年禮物。”
綠蕪微微一怔,看到那張賣身契,有些驚詫地抬頭看著大小姐。
她低頭道:“小姐這是不要奴婢了嗎?”
紀顏寧淡淡地說道:“你自己應該很清楚。”
綠蕪抬頭看著大小姐,咬唇道:“奴婢愚鈍,不知道小姐指的是什么?”
除了今日早上的事情,她自認為自己掩飾的很好才是,更何況自己又沒有做其他的事情,早上更是連暄王都沒有碰到。
還未等紀顏寧開口,綠蕪又道:“是不是鶯兒姐姐說奴婢的不是?其實鶯兒姐姐誤會了,奴婢覺得沒有那樣的心思…還是暄王嫌棄奴婢今日太笨了,差點就撞到他了,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扭傷了腳而已!求小姐相信奴婢!”
看見她辯解,紀顏寧只是冷眼瞧著,一時沉默下來。
綠蕪看著紀顏寧的這幅神色,心中突然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紀顏寧開口道:“還給你賣身契,是看在你這些日子做得還不錯的份上,你若是不愿,我便讓柯管事將你領回去。”
綠蕪看著紀顏寧,一時有些為難。
許多丫鬟想要贖身,都不知道要攢多久的錢,現在大小姐自己給出了賣身契,已經是很仁義了。
若是讓柯管事將她領走,還不知道要去做什么粗活或者是被再賣出去也說不準。
可是她還仍是有些不甘心,抬頭看著紀顏寧,問道:“奴婢只是想求個明白,為何大小姐這般對我?”
紀顏寧蹙眉,說道:“我是主子還是你主子?你這又是以什么身份來質問我?我做事向來憑內心喜好而定,就算是沒有任何理由,只要我不高興,隨時可以將你再發賣出去!”
綠蕪還是第一次看見這般冷下臉的大小姐,心中一蹬,低著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心里仍是不服。
紀顏寧道:“我向來不喜歡一個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鶯兒未曾說過你的壞話,不過我自己有眼睛。至于為什么,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