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容方琦的控訴,容鄔仍是沉著一張墨黑的臉,不為所動。
他看向了容方琦,開口道:“你是越來越放肆了。”
“所以父王也要把琦兒禁足嗎,就把我關在一個小院子里孤獨終老算了!”容方琦怒道,“父王就只會這一招嗎!當別人不受你控制的時候,就把人關到磨滅了意識嗎?這樣的話,還不如一開始就殺了我好了!與其承受這樣的侮辱與痛苦,還不如一了百了。”
容鄔沉眸道:“這就是你對父王的態度?”
容方琦道:“那又如何,和父王這樣不通情理的人說話,你還想讓女兒如何?你真的有把我們當成家人嗎?在你的眼里,我們甚至連你的手下都不如,連棋子也不是,不過是高興了就看兩眼,不高興就撇到一片的玩物罷了!”
“啪——”容鄔抬手給了容方琦一個耳光。
容方琦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容鄔。
長這么大,這還是父王第一次動她。
容鄔微怔,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動了女兒,只是她實在是太過放肆,居然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確實也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于窩囊,只會有這種手段讓自己的親人屈服,無論是樓鳶還是劉氏,亦或著是容方玉,因為他才是這郡王府的主子,想讓他們低頭的方式,就是如此。
容鄔的目光看向了容方琦,說道:“這些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容方琦就這樣直直的瞪著容鄔,眸子里卻滿是不甘心。
她確實不甘心,明明都不是他們的錯,母妃也沒有錯,自己也沒有錯,為何父王就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容方琦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說道:“既然父王如此厭棄我們,不如我帶著母妃去外祖父家好了!”
容鄔的目光微瞇起來,說道:“你最好乖乖地待在府中,別再生事。”
“那不知道母妃和兄長又做錯了什么,讓父王這般對他們!”容方琦質問道。
容鄔看著自己的小女兒,見她這般糾纏,目光隨即看向了正躺在床上的劉氏。
容方琦給她下的毒看起來雖然癥狀猛烈,其實并無大礙。
此時的劉氏已經醒了過來,目光看著容鄔和容方琦,開口道:“琦兒。”
“母妃!”容方琦上前握住了劉氏的手。
劉氏用余光看了一眼容鄔,隨即對容方琦說道:“琦兒,別怪你父王,是母妃的錯,其實是母妃生病了,不愿意傳染給你們罷了,你們父王也只是為了你們考慮。”
容鄔站在房間里,聽著劉氏的話,面色逐漸平靜了下來。
容方琦咬唇,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母妃這是在為父王說話。
在父王的面前,母妃想來都是這般軟懦。
容鄔看了一眼劉氏,開口道:“罷了,既然你病好了,今日起就不用一直都待在院子里了,再過些日子就過年了,府中的事情還需要你操持。”
劉氏微微頷首,說道:“妾身知道了。”
容鄔說道:“做事就要好好做,將府中的事情管理好。”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劉氏。
劉氏頷首,自然知道容鄔意有所指,讓她安分守己,讓她不要和孩子們說起其他的事情。
她微微頷首:“是。”
容鄔轉身,隨即離開了房間。
容方琦看著劉氏,心疼不已,隨即抱住了她,哭訴道:“母妃,琦兒真的好擔心你啊!”
若不是暄王給她支的招,只怕她現在還忙的焦頭亂額,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如何見到母妃。
劉氏抱著女兒,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眸子卻越發的深沉。
容鄔對她無情,但是看著孩子的份上,他總不能對自己如何,若是自己還想要繼續當這個瀝郡王妃,必須安分守已。
可是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呢?
她可忌憚著,這個郡王府的另一個郡王妃。
在容方琦的攪和之下,不僅劉氏,就連容方玉的禁足也解除了。
然而容鄔搜查了整座萊州城,仍是未看見樓鳶的身影。
這件事就算是有容澈插入,在萊州的地界上,也不可能將一個大活人藏得如此教人找不到。
晚上的時候,紀顏寧和樓鳶已經來到了白英山的附近。
冬日里在野外過夜并不安全,紀顏寧又格外的害怕炭火,所以袁武和侍衛們便尋了附近的村子里,給了他們些許銀子,擠出了幾個空房子。
樓鳶的頭發是銀白色的,盡管有帽子遮擋著,還是不宜出現在眾人的視野里,所以都是躲著人群走的。
袁武給他們的銀子不少,所以村民倒是連他們的晚飯也一同準備了。
侍衛將飯菜端進去給紀顏寧她們。
袁武喊住送飯菜來的婦人,問道:“你們這兒附近的山路可好走?聽聞這白英山上有稀有的藥材,來這兒采藥的人多嗎?”
那婦人看向了袁武,說道:“你們是外地人吧?這白英山上的確實有藥材,不過這藥材難得,不是旁人可以輕易去采的,那是郡王府里藥莊的特供藥材,尋常百姓是不能前去采藥的。”
袁武微微一怔,隨即道:“山上會有士兵守著嗎?”
“那是當然,聽聞山上有極其難得藥材,是要進貢的。”婦人說道,“總之我在村子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如此,也有一些偷偷進山去偷藥材的,下場都不好。”
袁武沉默下來。
看來大小姐選的地方確實是對的,只是要進山,還得要頗費心神。
婦人看了袁武一眼,說道:“你們該不會是沖著這山里的藥材來的吧?”
袁武點了點頭:“只是聽聞這附近的山里有藥材,想過來碰碰運氣罷了,卻不知道這藥材不能亂采。”
婦人收了錢,倒是多說了幾句,道:“這白英山可不能亂闖,不然惹上了官家可不好脫身。”
袁武道:“多謝告知。”
婦人訕笑兩聲,隨即離開了。
袁武看著婦人已經走遠,隨即走進了房間,將這事告知了紀顏寧。
紀顏寧聽著袁武的話,眼眸微閃,說道:“明天先去探一探路和周圍的地形,看看他們有多少守衛。”
袁武頷首,應了一聲是,隨即退了出去。
樓鳶的目光看向了紀顏寧,說道:“你就不擔心打草驚蛇,把容鄔給招來?”
“招來更好。”紀顏寧面無表情,“他死在哪里都是一樣的。”
樓鳶被她的話一噎,一時不該如何接話。
總之她現在是知道了,只要是紀顏寧決定要做的事情,她就不會有猶豫。
這樣說一不二的性子,倒是真的很像應采薇。
“你打算殺了容鄔,之后呢,難道還打算去找容嶙報仇?”樓鳶問道。
紀顏寧挑眉:“有何不可?”
樓鳶道:“你瘋了?”
那可是弒君之罪!
紀顏寧垂眸,淡淡道:“二十多年前被強認下的罪名,不如就讓它坐實了。”
“你還年輕。”樓鳶道,“為什么要這么折磨自己?你可以過得更好。”
只要她不說,誰又知道她和樓家有過牽扯。
現在那樁事情已經成為往事,和容嶙對上,無疑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罷了。
紀顏寧勾唇冷笑:“對啊,我還年輕,不殺了他們,我又如何能過好下半輩子?”
有仇必報,才是她一貫的風格。
樓鳶道:“看來想要勸你放下,是不可能的了。”
她的態度如此堅決,認定的事情,無論旁人如何勸阻,都不會輕易改變。
紀顏寧看向了樓鳶,目光泛冷。
“沒有經歷過旁人經歷過的事情,卻要他們大度得選擇遺忘,這樣的話,要如何說得出口呢?”紀顏寧道,“所以若是我殺了容鄔和容方玉,你也能輕易地選擇原諒嗎?”
樓鳶低頭苦笑,沒有再說話了。
是她太過自私了。
她是真的恨容鄔,恨不得讓他去死,可是內心深處,卻仍是舍不得啊。
一夜難眠,第二日樓鳶醒過來的時候,紀顏寧已經起來了,這回她倒是沒有穿道姑的衣服,反倒是換上了一身十分輕便的男裝,將頭發高高的束起,身上的粗布衣服看起來倒是農家的女子。
這身衣服應該是向村子里的村民借來的。
不過穿在紀顏寧的身上仍是有些秀氣,畢竟紀顏寧的皮膚白皙,容貌又格外的出眾。
紀顏寧將頭發弄得微微有些凌亂,皮膚也擦得黑了些許,這才看起來不那么顯眼了。
樓鳶說道:“你不是說讓護衛去探路嗎?怎么要親自前去?”
紀顏寧對她說道:“天未亮的時候護衛已經去了,大概會在一個多時辰后回來,所以我們也要準備著上山。”
樓鳶嗯了一聲,倒是沒有反駁,很快也梳洗準備起來。
村婦送來了早飯,看見護衛正守在門口處,便將飯菜送到了護衛的手中。
護衛道了一聲謝,隨即輕輕地敲門,得到紀顏寧的允許之后,推門而進。
村婦突然想起了還沒問他們要住到什么時候,便踏步走進了房間,正要說話,目光突然看向了還未將頭發盤起來的樓鳶。
她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樓鳶銀白色的長發,卻又長了一張年輕嫵媚的臉,突然怔怔地說道:“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