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磨磨蹭蹭地將碗筷都端了上前,放在了桌子上,動作有些不自然。
容方玉看著她有些別扭的模樣,微瞇起了雙眼,卻是什么話都沒有說,看著她神情越發的緊張。
容方琦也覺得今日的鶯兒格外的磨蹭,不過想到她之前所說做噩夢失眠,倒也不打算和她多做計較,反而對明珠說道:“盛湯。”
明珠正要上前,鶯兒卻搶著說道:“還是奴婢來吧。”
說著端起了小碗,拿起勺子,伸手就去給他們盛湯,才盛了半碗,她的手一滑,將整個碗都落入了雞湯之中,濺起了不少的水漬,弄得十分的狼藉。
“啊!”容方琦連忙用袖子擋住自己的臉,衣服被濺濕了不少,看到那被糟蹋了的一鍋好湯,心中升起了怒氣。
鶯兒立馬跪了下來:“對不起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跪在地上低著頭,看不清楚她此時的表情。
但是容方玉卻看得很明顯,她剛才的動作分明就是故意的。
容方琦怒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做事磨磨蹭蹭,毛毛躁躁的,你知道這湯弄得有多不容易嗎!真是浪費了我的好東西!”
“奴婢知罪,縣主息怒。”鶯兒低著頭說道。
容方琦本來心情就不好,看見鶯兒這副模樣,擺手道:“罷了,這湯的錢就扣在你的月錢上,你這一年就算是白干了!”
鶯兒說道:“是奴婢的錯,奴婢愿意接受懲罰。”
她如此這般低聲下氣地認錯,就算是容方琦再生氣,也不好再拿她如何。
她無奈地擺了擺手,說道:“若是身體不舒服,今日就別來我跟前伺候了。”
鶯兒如臨大赦,隨即說道:“是,奴婢知道了。”
她說著站了起來,簡單地收拾了桌子,端著那一鍋壞掉的好湯隨即朝著外面打算走出去。
容方玉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開口道:“站住。”
鶯兒心里咯噔一下,隨即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容方玉站了起來,走到了鶯兒的面前。
鶯兒低頭頷首:“世子爺有何吩咐?”
“這湯有問題?”容方玉問道,可是語氣卻是十分的肯定。
鶯兒驚詫地抬眸看著容方玉,隨即搖頭道:“奴婢不知道世子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容方玉挑眉,仿佛一點都不相信她說的話。
鶯兒垂眸,不再和他對視。
容方琦不解道:“兄長,你這是在做什么,她不過就是失手罷了,這湯能有什么問題?”
“有沒有問題,查過才知道。”容方玉說道,“來人,把這湯拿去給府中的大夫檢查一遍。”
鶯兒聽到容方玉的話,手一抖,差點就將那鍋湯摔到了地上,旁邊的護衛眼疾手快,將那盤子一下就接了下來,只是撒出了幾滴湯汁,仍是完好無損的模樣。
容方琦起身走了上前,她皺眉道:“兄長,你懷疑這湯里有毒?可是這湯是我小廚房里的人燉的,不可能會有問題。”
容方玉沒有看向容方琦,目光仍是留在鶯兒的身上,說道:“只是懷疑罷了。”
聽到他這么說,容方琦道:“兄長就是太過于小心了。”
她說著將頭發的銀釵拿了下來,探到了雞湯之中。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支銀釵變成了黑色。
容方琦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雞湯真的有毒,她差點就將這雞湯端給父王!
她突然回想起剛才出門前自己喝過一口,隨即便干嘔地想將之前喝下的雞湯吐出去。
鶯兒急忙上前幫她拍背。
容方琦推開她,喊道:“等著做什么,去找大夫!”
鶯兒剛要跑去喊大夫,可是手腕一下子就被容方玉拽住,她掙脫不開,蹙眉不解地瞪著容方玉。
容方玉開口道:“我剛才已經讓人去找府中的大夫了。”
鶯兒甩開他的手,隨即扶著縣主坐了下來,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可是她的心里卻是慌亂得很,因為不僅沒有下毒成功,反倒是讓自己露出了破綻。
府醫很快就過來了,先給容方琦診脈,說道:“縣主并未中毒,也并未由中毒的跡象。”
容方琦這才松了一口氣。
容方玉問道:“那這湯里的是何種毒?“
府醫又用銀針試了試,果然有毒,但是這雞湯的味道太過于濃郁,用了好幾種辦法都沒能鑒別出來是何種的毒藥。
鶯兒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容方琦說道:“只要是接觸過這個湯藥的人,都給本縣主好好的搜查她們的東西!”
鶯兒身體一顫,面色有些發白。
隨著容方琦的一聲令下,那些接觸過這湯藥的人都要被搜查房間。
算下來,不過只有四五個人接觸過這雞湯,想要排除倒是很簡單。
護衛們拿著鶯兒的包袱上前,說道:“縣主,鶯兒的包袱里有幾瓶都是毒藥。”
容方琦驚詫地看向了鶯兒。
鶯兒立馬跪了下來,人贓俱獲,她確實沒有理由辯駁。
“是你下的毒?”容方琦問道。
鶯兒垂頭,眸子里沒有一絲的波瀾,說道:“是,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
容方琦看到如此痛快就承認的鶯兒,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她站了起來,怒瞪著鶯兒:“為什么,本縣主如此真誠待你,你居然想要算計我?不,這一切開始就是你們的陰謀,一定是紀顏寧故意讓你到瀝郡王府里來的!”
她回想起在寶昌記的時候,紀顏寧說,這樣叛主的丫鬟,遲早有一天也會把自己給背叛了。
當時她還為鶯兒出頭說話,現在看來,還當真是諷刺。
鶯兒垂眸,說道:“這件事完全是我一個人做的,和其他人無關。”
容方玉看著她這副大義就死的模樣,問道:“你是故意不想讓我們喝著雞湯,所以…你的目標是父王。”
鶯兒不語,但是沉默就是她承認的方式。
容方琦看著鶯兒,只覺得自己深深地被欺騙了,還差點害了父王。
當初她只是覺得鶯兒可憐無比,所以才收留她在自己的身邊,沒想到她居然一直有所圖謀。
一切都只不過是她偽裝出來的模樣罷了。
“啪——”的一聲響起,容方琦抬手直接給了鶯兒個響亮的耳光!
容方琦用了十成十的力氣,鶯兒未來得及反應,整個人踉蹌了兩步,差點倒在地上,容方玉眼疾手快,立馬上前扶住了她。
鶯兒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嘴角已經滲出了血絲,被打得整個人腦子嗡嗡直響。
她沒有哭鬧,也沒有辯駁。
“你!”看見她這副模樣,容方琦更加來氣,抬手就想繼續打她,卻被容方玉握住了手腕。
“琦兒,夠了。”容方玉道。
容方琦不可思議地看著容方玉:“兄長,什么叫夠了!她下毒想要害死父王!她所做的一切都有所圖謀!就算是殺了她也不為過!”
鶯兒眼眸微動,從袖子間拿出了一顆藥丸,趁著他們沒注意,直接吞了下去。
容方玉一驚,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你吃了什么!”他慌忙問道。
鶯兒繼續跪了下來,說道:“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就算是我死也不為過,所以不勞煩縣主動手了。”
她沒有完成大小姐給的任務,更不能將大小姐拖下水。
只有死才能不將大小姐招供出來。
容方琦沒想到她居然會自己吞下毒藥,可是一想到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氣得肝疼,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呃。”鶯兒吐出了一口黑血,隨即口吐白沫,整個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沒了氣息。
容方玉怔怔地看著她就這樣死去,他甚至還來不及說些什么,也未來得及問她為何這么做。
她就這樣死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容方玉本意雖然想要拆穿她,但是沒想到她會死。
在一旁的明珠對護衛道:“還站著做什么,把人給拉下去!”
護衛正要上前,容方玉已經伸手將鶯兒抱了起來。
容方琦驚詫地看著自己的兄長:“兄長,你這是要做什么?”
容方玉沒有說話,徑直抱著鶯兒離開了院子。
護衛也跟了上前。
“兄長!”容方琦瞪大了眼睛,她不明白為何兄長居然會抱著鶯兒的尸體離開。
那可是個潛伏在自己身邊的細作,是個殺手!
若不是被查出來,她也不敢相信鶯兒會對父王下手。
可是剛剛她和兄長想要喝雞湯的時候,鶯兒卻阻止了,若是她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誰又能知道這雞湯里有毒,誰又能查到她的頭上去呢?
容方琦心中很不是滋味。
說到底,鶯兒不過是個被人利用的工具罷了,可是她就這樣死了,連誰是主謀都未曾招出來,更不知道她到底為何要謀害父王。
容方琦輕嘆一聲,他們什么都知道居然就讓鶯兒就這樣死了。
明玉和明珠相視一眼,心中不免有些駭然,原本她們都已經接受了鶯兒在縣主身邊受寵的事實,沒想到她居然是故意隱藏在縣主身邊的。
要是沒查出來,還不知道以后會如何呢。
只是縣主看起來煩躁不已,她們也不敢湊上前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