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冷,紀顏寧去郢州城內的寶昌記置辦了些許的衣裳。
看見紀顏寧,鄂丘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立馬迎了上前。
“大小姐。”鄂丘還是很驚訝的,畢竟他也聽說了大小姐掉落欒河的事情,眾人都以為大小姐不可能生還的了。
知道大小姐落河里,上一個掌柜還來寶昌記鬧事,打算將寶昌記的錢財挪走,后來還是鄂丘將這臭不要臉的人給轟走的。
紀顏寧看著這鋪子比起上次來的時候倒是改觀不少,雖然鋪子的店面還是那么小,但是里面擺上的貨物卻由原來大部分為次等綢緞變成了中上等貨物。
看見鄂丘,她微微頷首,說道:“看來選你當掌柜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鄂丘有些不好意思,他說道:“多謝大小姐的信任。”
紀顏寧先選了料子,再對了賬簿,這才從寶昌記里出來。
因為戰事已停,又與燕國談和,這郢州城的百姓沒有了背井離鄉的恐懼與煩惱,這街上儼然比之前紀顏寧來的時候要熱鬧許多。
紀顏寧帶著鶯兒在街上逛著,心情倒是還不錯。
看到路旁有賣小玩意的攤子,鶯兒高興地上前打量了一番,隨后買了一個流蘇的掛飾。
紀顏寧挑眉:“送給曹林的?”
聽到大小姐這么問,鶯兒點了點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紀顏寧問道:“我看著這曹林倒是一般,認真論起來,無論是紀家還是柳家的護衛,比他好的不在少數,你怎么就單看上他了?”
鶯兒將那流蘇飾物放進了袖子里,對紀顏寧說道:“因為曹大哥人很好啊,小姐不在的時候,都是他給的傳的消息,我經常去侯爺的院子里問有沒有小姐的消息,但又怕惹得侯爺厭煩了,所以就只能拜托曹大哥。”
“小姐第一次讓人送信回來的時候,就是他第一個來告訴我的。”鶯兒繼續說道,“平日里他對我也很照顧,這樣的他比其他人都要好上許多。”
鶯兒自小在村里長大,性子向來活潑,就算是和紀顏寧談起自己心儀的男子,倒是也很大方。
紀顏寧在一旁默默地聽著,點了點頭,沒有再反駁些什么。
她覺得曹林此人未必靠的住,但是在鶯兒的眼中,曹林卻是一個既溫柔又體貼的人。
容澈在第三日的時候,就隨著使臣的隊伍一同回了長安,紀顏寧在寶昌記的衣裳做好之后也帶著袁武一行人開始前往萊州。
萊州在魏國的東海岸上,距離滄州不遠,但是從郢州城前往萊州,大約需要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在入冬之前他們得到達萊州,不然等入冬之后天氣變得嚴寒起來,趕路就更加麻煩了些。
好在她和鶯兒都會騎馬,所以一行人的路途倒是很快,才半月的時間,就已經趕了大半的路程。
看著天色漸暗,倒像是要下雨的模樣,這日倒是沒有再著急趕路,而是到了附近的一個小鎮子上的客棧歇上一日。
一連幾日都在趕路,曹林倒是有些受不了,他原本以為紀顏寧會回長安,跟著慢吞吞的使團隊伍,他一個大男人,應該也不會受罪,哪里想到紀顏寧根本沒有按他想象中那般行事,反倒是要去萊州。
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大小姐,沒想到居然還能如此吃苦,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他倒是私下向鶯兒和袁武都打探過紀顏寧此行到萊州所為何事,但是都沒有問出什么結果來。
鶯兒是真的不知道紀顏寧此行的目的,而袁武就算是知道,他也不會告訴曹林的。
紀顏寧正在房間里看書,門外響起了袁武特殊的敲門聲。
“進來。”紀顏寧道,將手中的書合了起來。
袁武推門而進,反手關上了門,上前對紀顏寧行禮道:“屬下剛才攔下了曹林的傳去驛站的信件。”
他說著將一封信遞了上前。
紀顏寧眼眸微閃,倒是不出她所料,等了這么多天,曹林的狐貍尾巴還是露了出來。
她將信件打開,將里面的內容大致看了一遍,面色卻有些沉重起來。
她冷笑一聲:“原來,是容嶙的人。”
雖然這封信不是直接要傳給皇宮里的,但是這要送去的地方和收信的人,皆是容嶙以前的部下。
袁武聽到紀顏寧的話,眸子里蒙上了一層殺意。
定北侯府是很強大,但也總會有些宵小之徒尋找機會深入府中,刺探蕭家的情報。
若不是有內奸,當初蕭疾風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厲霄云給暗算了。
袁武道:“小姐,要把他解決掉嗎?”
紀顏寧將那封信緩緩撕成了碎片,隨即扔到了一旁的杯子里,那墨水瞬間將將杯子里的茶水浸染成了黑色。
她垂眸道:“不著急,解決一個曹林,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袁武聽明白了紀顏寧的意思,隨即點頭應了一聲是。
紀顏寧道:“先別打草驚蛇,不過毒藥還是要給暗中給他服下的。”
她說得隨意,更像是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袁武道:“那個曹林看起來倒沒什么,但是他向來小心,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只要我們不碰的食物,他都不會碰。”
紀顏寧道:“這還不容易,下在鶯兒給他送的吃食上便是。”
袁武眼眸微閃,隨即點了點頭。
既然他利用了鶯兒對他的信任,那她也可以利用他對鶯兒的毫無防備。
袁武道:“屬下知道了。”
紀顏寧頷首,隨即袁武退了出去。
其實她一開始倒是不知道曹林會是個埋伏在定北侯府的探子,以為他不過是想接近鶯兒,尋一份更安逸的活計罷了。
結果那日曹林和袁武過招,無意之間發現原來曹林一直在藏拙。
在定北侯府待了兩年都沒有被發現,曹林也是有一定的實力,只是紀顏寧不知道他為何調轉了目標,不繼續留在定北侯府,反而來跟著自己。
或許他認為以蕭少北對自己的重視程度,可以在她的身上找到突破來威脅蕭少北,就像當初北宮寒的招數一樣。
可無論是出于什么目的,如今紀顏寧已經知道他的身份,自然是不會讓他好過的。
此時的曹林沒想到袁武已經攔下他信,看見鶯兒正端著紀顏寧的飯菜往樓上的房間里走去,他殷勤地上前道:“鶯兒,不如我幫你端進去給小姐吧,以后這些事情就由我幫你做就好了。”
鶯兒微微一怔,看著他已經伸過來的手,仍是拒絕道:“不用了,小姐不喜歡除貼身丫鬟之外的人動她的膳食。”
曹林訕笑一聲,說道:“我這不是想幫幫你嗎,這一路走來,我除了一直跟著大小姐,好想也沒幫到什么忙。”
鶯兒道:“無礙,你是護衛,理當保護小姐的安全即可。”
曹林點頭,說道:“不過不知道小姐這千里迢迢趕到萊州,是為了什么,難不成是要替蕭侯爺辦事?”
“不該問的還是別問了。”鶯兒說道,“小姐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我們只需跟隨小姐,保護小姐和伺候好小姐就可以了。”
曹林眼眸微閃,應了一聲好,給鶯兒讓出了一條道。
鶯兒沖著他笑了笑,隨即端著飯菜走進了紀顏寧的房間。
“小姐,用飯了。”鶯兒說著便將飯菜端到了房間里的桌子上。
紀顏寧放下了手中的書,輕聲嗯了一句,隨即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來。
她剛拿起了筷子,手突然就頓住了,抬頭看著鶯兒。
“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動過這飯菜嗎?”紀顏寧問鶯兒。
鶯兒微怔,每次小姐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都證明這飯菜里面不干凈,或許是被人下了藥。
她細細想了想,搖頭道:“這飯菜是我從后廚小廝那里直接端過來的,沒有其他的人碰過。”
紀顏寧微挑起細細的眉毛,說道:“難不成這是一家黑店?可是昨晚吃的卻沒有問題。”
鶯兒蹙眉,她也不知道為何這飯菜之中有毒。
紀顏寧說道:“你再仔細想想,你端飯菜過來的途中可有遇到什么人,靠的比較近的會有機會下手的人?”
鶯兒腦子里自然就想到了曹林,她說道:“我剛才上樓梯的時候遇上曹林了,但他只是想幫我端飯菜而已,并沒有其他的舉動。”
她下意識為曹林開脫的模樣,讓紀顏寧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鶯兒解釋道:“不會是曹大哥的下的毒,他不是這樣的人。”
紀顏寧道:“罷了,反正一時半會也查不出來什么,你再去后廚要一份,就說剛才的這份飯菜不小心摔了。”
聽到紀顏寧的安排,鶯兒垂眸,只能點了點頭。
飯菜是從她的手里端上來的,若是大小姐不小心真吃了下去,她難辭其咎。
可是她端飯菜過來的時候,確確實實只有曹林一個人接觸過。
一想到這里,鶯兒的心不知為何覺得有些慌亂。
她覺得曹林不可能會害大小姐,可是…萬一呢?
見鶯兒神情復雜,紀顏寧眼眸微閃,她若是直接點破,只怕以鶯兒的性子,難免不會跑去找曹林問個清楚,亦或是直接找曹林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