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紀郢州城一戰敗了之后,北宮辰就已經感覺到齊王的蠢蠢欲動,于是派人去大魏求和。
而大魏的官員之中,主和派偏多,畢竟打了一仗勞命傷財,若是再繼續北上攻打燕國,需要不少的糧草和兵力,這幾年大魏雖然風調雨順,但是國庫收入并沒有必往年多出多少,要支出這么大的代價,來攻打燕國邊防的城池,實在不妥。
更何況出了丁振的事情,容嶙更加不放心蕭少北,若是他再攻下北燕,只怕他手中的權利已經大到不受管制了。
于是蕭少北在出了一次兵之后,收到了皇帝決定與燕國談和的圣旨。
雖然蕭少北不情愿,但仍舊還是聽從了圣旨退了兵。
容澈的傷勢已經大好,他走進定北侯府的時候,正看見蕭少北在練劍,滿腔的怒氣,似乎都要從劍鋒之處發泄出來,橫刀一砍,將一個厚實的木樁一劈為二!
“侯爺,暄王殿下來了。”他手下近衛在一旁稟報道。
蕭少北眼眸微動,一個利落的轉身,將手中的劍收在了身后,看向了容澈。
他將劍遞給了一旁的近衛,隨即對容澈說道:“你怎么過來了?”
自從紀顏寧落水之后,蕭少北帶兵攻打燕國邊城,容澈卻是帶著人在欒水河畔找了將近一個月,仍舊是什么都沒有找到,幾日前回到了郢州城。
容澈眼眸微閃:“聽說皇兄同意求和了?”
蕭少北抬起下巴指了指不遠處放在石桌上的圣旨,語氣略顯諷刺的說道:“在那呢!”
北宮寒抓走了紀顏寧,甚至害她掉下了欒河,蕭少北恨不得將他抓起來碎尸萬段。
容澈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說道:“以皇兄的性子,答應求和在所難免,更何況若是攻打燕國,耗費太大,將士們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確實需要休息。”
蕭少北幽深的眼眸里帶著一絲深沉的惱意,說道:“可是我得到的消息是,燕國齊王造反,燕帝北宮辰親自帶兵討伐齊王。現在的燕國亂成一團,若是趁機一舉進攻,拿下燕國臨都也未嘗不可。”
容澈聽到他的話,深邃的眼眸有了一絲的波瀾,他問道:“此事你可與皇兄說了?”
蕭少北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正是由于我說了,他才如此忌諱罷了,若是丁振統領北疆兵馬,他說不定會跟高興讓丁振帶兵攻打此時的燕國。”
這是對于蕭少北的不信任,當然,蕭少北覺得他自己都不值得容嶙信任,若是可以,他會為父報仇!
容澈沉默下來。
“你的傷好些了嗎?”蕭少北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起了容澈。
容澈道:“結痂之后倒是無礙了,大夫說過段時間才可以練武。”
蕭少北輕嗯了一聲,隨即走上力量石桌旁,將那明黃色的圣旨拿了起來,朝著書房走了進去。
容澈正想跟上前,卻看到了門口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望了過去,記起來那人正是紀顏寧這次來郢州城所帶的唯一一個丫鬟,鶯兒。
容澈抬步往院子外走了過去,聽到了鶯兒和守在院子門外的士兵的談話。
“你不用每日都來問,若是有紀姑娘的消息,侯爺一定不會瞞著你們的。”士兵說道。
鶯兒咬唇,說道:“我只是…怕錯過了什么消息。”
士兵輕嘆一口氣,紀姑娘已經一個多月都沒有消息了,若是能活下來,早就應該回來了。
他對鶯兒說道:“你回去罷,若真有消息,我會去告知你的。”
鶯兒應了一聲,有些失落。
“你是鶯兒?”容澈開口問道。
鶯兒抬頭,看到眼前的容澈,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隨即點了點頭。
容澈眼眸微閃,看不透到底是何情緒,他說道:“帶本王去看看顏寧住的院子。”
鶯兒點頭,應了一聲是,隨即帶著容澈往紀顏寧所住的院子里走了過去。
踏進了紀顏寧的院子,容澈是第一次來,不過看著這里仍舊打掃得干干凈凈,僅僅有條,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一般,只是下人們的氣色卻是有些不好。
畢竟自己的主子杳無音訊,任誰的心理都不會好。
容澈的目光掃了一眼這院子,隨即朝著紀顏寧的房間走了進去。
鶯兒原本是想阻止的,畢竟大小姐向來不喜歡別人隨便出入她的房間,可是一想到眼前的是暄王殿下,鶯兒的話便一時說不出來了。
房間里的東西不多,擺放十分整潔,書桌上還留著她臨走之前正在看的書。
容澈走了上前,拿起了那本書,是一本萊州的游記,介紹的是萊州的風土人情。
他記得紀顏寧看得書很多又很雜,偏偏她的記性還很好,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
他朝著書桌上看了過去,好幾本是都是關于萊州和西南苗寨的游記和實錄,他微微蹙眉,難不成紀顏寧對這兩個地方很感興趣?
可是這大魏之中,好地方很大,若是說起來,這兩個地方可不算是有名。
容澈看了一眼書架旁邊有個小箱子,應該是紀顏寧從長安帶過來的東西,他低身半蹲下來,打開了那箱子,里面大半都是放著一些書,有醫書,有游記,也有一些民間雜談。
她隨手拿起了一本,發現也是關于西南苗寨的。
“你們家小姐可曾去過萊州和西南苗寨?”容澈抬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鶯兒。
忽的聽到容澈的問話,鶯兒微微一怔,隨即搖頭道:“應該沒有,奴婢跟著小姐的時間不長,不過聽紫玉姐姐說起過,之前小姐就一直待在江州,去長安是她第一次出遠門。”
容澈突然想起了之前他問紀顏寧,為何會認識言煦,她當時說自己幼時曾到過長安,認識了當初年紀還小的言煦。
看來并不是如此。
不過紀顏寧身上的秘密很多,很多事情他根本無法猜透,但是她不愿意說,自己也不會太強求。
現在他只希望紀顏寧還活著。
他將書放了回去,正想關上蓋上箱子的蓋子,卻發現在這些書籍之中有一個小小的細竹筒,他有些好奇地拿了起來,卻發現是個可以裝東西的小竹筒,里面正塞著一張紙。
容澈將竹筒里的小紙張拿了出來,才發現是一張地圖。
看上面標注的字跡,應該是紀顏寧親手繪制的。
不過這張地圖卻不是某個地方一張完整的地圖,只是幾個地方拼接在一起的,上面的畫著的幾個地方,除了剛才看到過的幾本游記里都出現過的萊州和西南苗寨,還有涼州,以及燕國臨都。
上面將這些地方連貫了起來,從郢州城有兩條線,一條是通往燕國臨都,一條是通往東海萊州。萊州又通向了苗寨,苗寨通往涼州,再到長安。
這是個路線圖。
難不成這才是紀顏寧一開始要離開長安的目的?
容澈將著地圖細細看了一遍,心中突然閃過了一個想法,若是紀顏寧沒死,她會不會先去了臨都,或者是萊州?
可是她真的還活著嗎?容澈心里有些微微泛疼。
這希望太過渺茫了,那欒河水如此洶涌,她又那么久還沒有消息,只怕是兇多吉少,可是即使是這樣,在沒有找到她的尸體之前,他都不愿意相信她已經死亡的消息。
容澈將地圖放回到了原處,隨即站了起來,離開了房間。
大魏接受談和之后,北宮寒也早就收到了齊王打算起兵造反的消息,正帶著一部分的兵馬往回走。
紀顏寧在客棧住了兩日之后,終于還是打算出了曇州城。
因為曇州城衙門貼出了告示,由于從四處而來的難民太多,現在曇州城內擠進了太多人,又怕齊王的兵馬直接前來控制曇州,所以第二日便會關閉城門,出入都要進過嚴格的檢查。
紀顏寧是跟著一隊商戶一起走的,畢竟人多些更為安全。
為了能讓自己不那么突出,畢竟一個姑娘家出門總是會太過顯眼,她便換上了男裝,臉上也化上了麻子,頭發盡可能的凌亂一些。
她這個樣子,即便是知道她的身份是女的,商隊里的人也覺得也看不上她。
紀顏寧倒是無所謂,只是騎著馬跟在商隊后面,像她這樣的人不少,畢竟在兵亂的時候,大家出門都是湊在一起的。
她覺得自從和牛嬸住了一段時間之后,現在能忍受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她上輩子世家出身,吃穿用度皆是上等,即便是吃苦,也不會在吃穿用度上克扣,后來成了紀顏寧,雖然是商家女,好歹吃穿不愁,但是和牛嬸在一起,倒是讓她深刻的體會到,貧苦的百姓們到底是如何生活的。
即便現在臟兮兮的,她也能坦然接受了。
不過有亂兵就會盜賊,紀顏寧出發才兩日,就遇上了山賊。
“要活命的,留下錢財和東西,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攔在商隊面前的,是十幾個手扛大刀壯漢,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們所帶的貨物。
眾人大驚,回頭一看,背后也都是山賊,就這樣將他們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