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文煦昨晚想著紀顏寧和他說的事情,第二日早上起來的時候這才驚覺似乎起得有些晚了,匆匆洗漱之后便去了刑部。
他趕到刑部門口的時候,正看見戚大人打算外出。
“大人!”他匆匆趕了上前。
戚提刑抬眸看了一眼帶著些許喘意的應文煦,說道:“還以為你受不了,不打算來當值了。”
應文煦訕笑道:“哪能啊,我就是有點事兒耽擱了些時間。有戚大人在,我怎么可能不來當值呢?對了,大人現在是要出去嗎?”
聽到應文煦這話,戚提刑倒是沒有再數落他遲到的事兒,說道:“西城那邊有一起案件,京兆府那邊的仵作判定不了死因,將案件挪給了刑部。”
應文煦點頭,隨即湊上前道:“那我們走吧!”
戚提刑眼眸微動,沒有再多說什么,直接帶著人朝著西城的方向而去。
報案的人住在西城的一個舊巷子里,這里的宅子都不怎么好,而且距離主街區還有些遠,一般都是些沒什么錢的本地百姓住在這兒。
應文煦跟著捕快他們走了許多,在小巷子里彎彎繞繞一段時間,終于來到了一個宅子前。
“大人,你可一定要替我查清楚我母親是什么死的啊!”
他們剛踏進院子,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身孝服哭著說道,他的臉上還有著一道猙獰的傷疤,一哭起來更加的違和。
應文煦看到戚提刑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隨即道:“帶我們去看看。”
那人將他們迎進了院子里,這院子不大,但是在這條巷子里倒已經算是比較好的了,看著剛才的那個男子的樣子,倒也不像是落魄之人,比較他孝服里面的里衣,看起來料子倒是還不錯。
死者是剛才那個男人的母親,四十多歲,身子一直還挺好,平時鮮少會生病,可是突然就死了,而且身上還有一些被毆打過的痕跡,只是那些傷都不足以將人打死。
戚提刑帶著仵作上前勘驗,和京兆府仵作驗出來的差不多,身上的傷確實不至于將人打死,若是要再細查,只能將尸體解剖開來看看有何內傷或者中毒的跡象。
“你們家中還有誰?”戚提刑問道。
男人答道:“還有我妻子言氏。”
戚提刑道:“她人呢?你母親死的時候,她在不在場?”
男人眼眸滿是痛意,回答道:“大人明鑒,我母親這一身的傷就是那個賤人打的!”
戚提刑仍冷著一張臉,說道:“讓她出來。”
男人朝著里屋里走了過去,這才拽著一個被綁住了手的女人出來了。
戚提刑緊蹙起眉頭:“你這是干什么?”
那個男人道:“就是她打死了我的母親,可是京兆府的仵作卻說那些傷不足以致死,可是我的母親就是死了,兇手只能是她啊!”
看到那個被綁住手,整個人身上凌亂不堪,似乎已經好幾日沒有洗澡的女人,應文煦微瞇起了眼睛。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好妹妹”言安瑾,而這個口口聲聲說是言安瑾殺了人的男人,正是她自己選出來的好夫婿余賢慶。
沒想到她居然會輪流到現在的下場。
真是天道好輪回。
言安瑾衣服之下已經傷痕累累,被余賢慶折磨得痛不欲生,聽到他這么說,更是猛地搖頭:“不是我殺的人!不是我殺的!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就死了!”
戚提刑看著言安瑾這副模樣,抬眸看著余賢慶:“把她松開,現在還不能確定她就是兇手,就算是抓,也應該是由官府來處理。”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言安瑾跪了下來,猛地給戚提刑磕頭道,“她真的不是我殺的,她想要拿棍子打我,我只是受不了了,才回掐了她幾下,根本不可能把她弄死的!”
“你個賤婦,事到如今還嘴硬!若不是你動手,我娘怎么可能會死!”余賢慶怒道,臉上的疤痕顯得更加猙獰了起來。
戚提刑偏頭看了一眼應文煦,說道:“你去給她松綁。”
言安瑾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看見應文煦的那張臉,猛然尖叫了起來:“是你!是你害的我!這一切都是你害我變成這樣的是不是!都是你!你不要過來!”
她像是受到了莫大了刺激一般,目光瞪著應文煦,仿佛他是什么魔鬼似的。
應文煦無奈的聳聳肩。
戚提刑看著應文煦:“你認識她?”
“認識,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應文煦說這話的時候,嘴角露出一絲危險的笑意,目光看向了言安瑾。
言安瑾怒道:“我才不是你妹妹!是你害死了父親,是你故意報復我們言家,把我和母親都害成了這個樣子對不對!你恨我們當初虐待你,所以你想報復我們…”
她說得語無倫次,但是戚提刑還是聽出了些許的意味來。
他所知道的紀文煦,之前是言家的大公子,在刑部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算多,他也沒有怎么了解,畢竟這些事情都與他查案無關,沒想到紀文煦現在還遇上了他的妹妹。
而且聽言安瑾的話,紀文煦在言家過得很是不好,備受欺負的人才會用“恨”這次詞。
在一旁的余賢慶也不知道這個言家大公子究竟是要怎么做,垂眸站在一旁,手卻不自覺的摩挲起了袖子口。
戚提刑將余賢慶的表情和動作盡收眼底,他隨即上前幾步,俯身看著那具尸體。
他細細檢查之后,發現死者的額角似乎有些發青。
“檢查檢查她的腦袋。”戚提刑對仵作說道。
“是。”仵作應了一聲,隨即上前再次檢查。
余賢慶的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
戚提刑看了一眼余賢慶,突然開口問道:“你弒母是蓄謀已久的嗎?”
“不,我沒想殺她的!”余賢慶脫口而出,隨即又意識道了什么,說道,“我沒有殺人!我怎么可能會殺了我的母親呢!大人…”
余賢慶一開口,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任憑他怎么解釋,他一開口說出的話,已經讓人有所懷疑了。
“大人,死者腦部有一枚長針。”仵作起身說道,“應該是扎紙張時用的針。”
仵作將那針取了出來,放在裝證物的盤子上。
戚提刑看了一眼余賢慶:“你弒母嫁禍給妻子,還有何話說?”
癱倒在一旁的言安瑾聽到戚提刑的話,終于抬起了頭,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的看著他:“我沒有殺人!”
余賢慶仍是搖頭道:“大人,你一定是搞錯了,那針不是我扎的!”
“當時她摔倒的時候就是你去扶的她,不是你扎的還能使誰!”言安瑾沖著余賢慶吼道,她是真的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當時她把余賢慶的臉給劃了之后,余賢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動不動就打罵她,說好的休妻,他也不作數了,把自己囚禁在自己身邊,哪里都不許去。
要是被發現逃跑,還會被抓回來毒打一頓。
她將家里的下人全都發賣了出去,只使喚自己給他洗衣做飯,要是做得不好,又是一頓毒打。
這樣的日子,簡直豬狗不如,讓她痛不欲生!
“帶回去刑部審問。”
戚提刑說完這一句,便轉身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余賢慶還想著辯解些什么,已經被捕快給押下了。
應文煦隨即跟上了戚提刑,連余光都沒有留給言安瑾,他知道,就算是如此,言安瑾以后的日子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現在的言安瑾于他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戚提刑轉頭看了一眼應文煦,問道:“怎么,不去看看你的妹妹?”
應文煦一臉的無所謂道:“與我何干?”
“不恨他們?”戚提刑問道。
應文煦說道:“恨過了,無所謂了。”
他曾經恨他們入骨,夜里都是因他們而產生的噩夢,恨不得將言家的每一個人都不得好死。
可是后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更恨的是言徵,而言家的那些人,他們都會為當初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自己又何必再花心思為他們操心呢?
戚提刑繼續朝著刑部的方向而去,沒有再說些什么。
走到了巷子口,剛出主街不久,他們便遇上了帶著巡城衛走過的厲霄云。
應文煦眼眸微沉,緊跟著戚提刑。
沒想到厲霄云直接在他們的面前停了下來,騎著馬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言公子如今在刑部當差?”
應文煦抬眸,笑著解釋道:“是啊,都尉大人有何貴干?”
“就是聽說你改名字了,還改成了姓紀的,隨口問問。”厲霄云道,“看來以后要稱呼為紀公子了。”
應文煦眼眸笑意漸漸淡了下來,說道:“在下真是受寵若驚,只是改個名字罷了,沒想到都尉大人如此上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犯了事被都尉大人盯上了呢。”
厲霄云看了一眼應文煦,臉上冷得是一絲表情都沒有,說道:“那紀公子可要小心些,千萬別被本都尉抓到了什么把柄才是。”
應文煦笑道:“厲都尉說笑了,就算是我犯了事兒,還有我們戚大人呢,他直接就把我關刑部大牢了,用不著厲都尉動手。”
戚提刑看了一眼厲霄云,隨即對身后的應文煦道:“走了,廢什么話,刑部一堆東西處理好了嗎!嘮什么嗑!”
說完直接帶著刑部的人繞過了厲霄云的人馬,朝著刑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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